吳夫子再回頭看何有時,語氣比之前關切了些,眼神帶了幾分忌憚,還有些可惜。
大抵是可惜何有修煉天賦太差。
“聽說你修煉基礎較差,我這裏有些幫助煉器的丹藥和靈散,如若你需要的話,可以拿些過去。”
吳夫子這番話正中何有下懷。
她推辭了兩句,最後似乎拗不過吳夫子的好意,道謝接受了。
何有知道,人情的法則在哪個世界都適用。
哪怕是皇帝,欠了你人情,也得想方設法歸還。
還人情的時間,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十年後。
何有昨日拒絕了吳夫子的報酬,今日便等來了丹藥和靈散。
吳夫子今日看到了她的價值和無法辨認的虛虛實實的背景,今日之她便高於昨日之她。
這卻不是倪安南教她的。
倪安南懂得很多,然而在忍耐這點上,不足。
朝吳夫子福了福身,何有便告退了。
當天下午,吳夫子便找學子爲何有送來了丹藥和靈散,不是送到教室,而是送到何有的宿舍。
吳夫子顯然也考慮到了學生們的妒忌和猜測,這樣送來不至於陷何有於爭論和嫉妒的中心。
否則,丹藥被偷、被搶,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次送藥的學生和昨日早上來叫她的是同一人,必然是吳夫子信任之人。
此人名叫謝如君,謝如君這人看起來脾氣好,很好說話。
何有推開宿舍門,此人笑意盈盈地將玄青色的布包裹着的盒子遞給何有。
“恭喜了啊,何有學弟。”
“夫子託我給你送來丹藥和靈散。”
何有接過盒子,擡眸朝謝如君笑了下。
這反倒讓謝如君愣住了,何有不常笑,笑容也總是淺的,這次大抵是心情喜悅,笑意比往常多了不少。
“請謝學長進來說話。”
謝如君未多想,跨步進了何有的宿舍,何有從後面合上了宿舍房門。
謝如君環顧了一下何有的住處,心中浮現出兩個字:簡陋。
一張牀,一套桌椅,牀上素褥布被,牀頭一把裹着布條的樸劍,牆上掛着一套乾淨換洗的衣服,桌子上除了筆墨紙硯外,只有一本南華經,以及幾本從書院借來的泛黃的書籍。
對於謝如君而言,這裏簡直簡陋至極。
要知道,在魏新書院讀書的,基本上都是這魏新鎮周圍幾個鎮子裏有錢人家的公子。
謝如君亦是如此。
他住在宿舍,但是宿舍佈置典雅,檀木書桌書架、雕花牀榻,牀帳都是上好的紗,更勿論那些精緻的擺件。
他知道何有和四年級的何舒是兄弟,那人謝如君見過,養尊處優,錦衣華服,身上便是一股小公子哥的氣質,聽說何家待何有不好,但未曾想偏心至此。
正因如此,聽到何有說要分給他三分之一的丹藥和靈散,謝如君格外震驚。
雖然謝家有錢,但是靈散和丹藥不以金銀交易,而是以靈石交易。
一塊下品靈石,相當於紋銀三千兩。
而謝如君也聽家人說過,兩塊下品靈石,才能換一顆煉氣丹,在魏新鎮這種地方,往往有價無市。
丹藥直接吞服,靈散則是泡水喝的,丹藥價值更高一些,但是靈散則何以長久服用。
雖然謝如君不知道瓶子裏究竟是什麼丹藥,但料想到何有如今還未突破練氣一層,大概率是練氣丹。
謝如君如今是練氣七層,和之前招惹過的周枋是同一水平。
只不過謝如君年長周枋一歲,但是天賦在這魏新院,也算是拔尖的那一片兒了。
謝如君只在剛剛練氣的時候,得到過兩顆練氣丹。
那時候經脈裏靈氣遊走速度之快,他現在回想起來都十分懷念。
吳夫子讓謝如君送丹藥和靈散給何有,謝如君雖然表面上未表現出什麼,但是聯想到何有的天賦,多少會生出點牛嚼牡丹的嘆息,也不知道何有究竟對吳夫子施了什麼法,讓吳夫子那般看重她。
可如今聽到何有要分給他丹藥和靈散時,謝如君這點不滿立刻便消失殆盡了。
到底是少年人心性,謝如君沒有那些散遊於世的修仙者貪婪,三分之一便收買了他的心。
“無妨,若是謝學長不嫌棄的話,我這裏還有一幅字可贈與學長。”
謝如君跟着何有走到書桌邊上,何有遞給謝如君一張捲起來的宣紙。
謝如君當下也沒有打開。
“多謝你的好意,以後在學院如果有用得着我謝如君的地方,儘管告訴我便是。”
何有隻是笑着朝他點了點頭。
“對了,小何,我看你這房間簡陋,我家還有些嶄新的用不着的傢俱,若是你不嫌棄,我下次回家再來的時候,讓家丁給你拉過來。”
何有像婉拒吳夫子的報酬一樣,婉拒了謝如君當下的好意。
“謝謝學長,只是我習慣了這房間的樣式,樂得清淨,倒也不爲別的事物分神,不願再改動了。”
何有的態度讓謝如君對何有的態度稍微有些變化。
丹藥一共有六顆,一番商討之下,謝如君從自己的住處帶了一個頸瓶和一個元瓷瓶過來,得了兩顆丹藥,以及三分之一的靈散,然後又用那玄青色的布包好,離開的時候,謝如君的語氣和笑容比來的時候真誠了不少,“小何,你若是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
“會的,多謝學長。”
回去的路上,謝如君回想起何有的態度,只覺得何有的態度和氣質,一點也不像一個不受寵的庶子,那何舒他見過,比起這何有,簡直遜色太多。單憑何有這八面玲瓏又不讓人覺得刻意的處事方式,便甩了何舒不知道幾條街。且何有年齡尚小,身量未足,笑容卻十分叫人歡心。他掂量了下手裏的布包,只覺得心熱了些。
路過四年級學堂的時候,謝如君正逢陳昆周枋等人,周枋和謝如君平素井水不犯河水,也沒有過什麼口角,平日見面也會點頭致意,但是今日謝如君冷淡着一張臉從周枋邊上走了過去,彷彿沒瞧見他一般。
等謝如君走後,陳昆摸着下巴,有些奇怪:“怎麼他好像也對我們有點意見一樣?”
“你與他有什麼過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