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大大小小的交易場所絕不是店鋪那麼簡單,身後若是沒有勢力支撐,便如同無根的浮萍,不知什麼時候便要捲入江湖的血雨腥風中。
這樣的交易所要開,要屹立不倒,內裏必定有強者坐鎮。
有可能是一個,有可能是多個,更有可能是一個組織。
這香火寶閣也不例外。
“您怎麼看?”
老闆打開房門,畢恭畢敬地問。
被稱作您的那人坐在窗邊,背對着門,只留給老闆一個背影,老闆低着頭,不敢直視窗邊人。
“此子練氣一層。”
窗邊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地喝。
老闆耐心等待着。
良久後,那人才道:“把他要的東西給他。”
“是!”
“那符篆,看着像出自那人之手。”
“若真的是,別說他練氣一層,就算他毫無修煉天賦,也要捧着。”
那人沉吟片刻,又道。
“此子雖不知這些東西的價值,但知曉之後,卻也不以爲意。”
“這種態度,裝不出來。”
“若是從小跟着那人在山上長大,見過大世面,但不知這些小細節,便說得過去。”
老闆頭低的越發低了。
“是!那我儘快去準備!”
“先不急,還有件事……”窗邊人脣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在修仙界,能混得有個人樣的,莫不是人精。
畢竟人一旦蠢,便很難在資源的爭奪中,在利益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中存活下來。
按照淘汰法則,優勝劣汰。
活下來的那一羣人,必然高出死掉的人一籌。
何無等人在還屬於並未接觸外部世界、活在象牙塔裏的少年。
不過修仙界的殘酷,多少也在書院裏顯出了一點苗頭。
例如何無被陳昆抹脖子,又比如先前孫源等人惡意欺辱何無和許慧。
傷害並不需要付出代價,強便代表一切。
若是隨便換一個人,給老闆看了手裏的符篆,可能都不會如此輕易全身而退。
就連二樓坐鎮的強者,也並未從何無身上看出端倪。
何無通身的氣派,裝是裝不出來的,那是久居高位自然而然養成的氣質,隱祕地漏出一點,便足以讓這老闆和幕後的強者心中百般猜測,隨即被猜測震懾住。
許慧、何無從外面玩耍完回來已經是傍晚。
兩人在客棧大堂隨便點了點堂食,便各自上樓回房休息去了。
許慧沒有要和周枋、陳昆等人一同行動的意思。
他如此還是考慮到何無與他們之間的齟齬。
武鬥的五位參賽者,只有三人一起行動,即陳、周以及另外以爲參賽者。
孫源對陳周不假辭色,謝如君也因爲與何無交好的緣故不太願意和他們摻,許慧和何無出門的時候,也曾叫謝如君,但是武鬥和文鬥不同,文鬥考完了可以休息片刻,但是武鬥的學生是最好不要浪費任何時間,提高自己的修爲,謝如君對着省賽的名額有些野心,所以婉拒了兩人的邀請,說是要在房間內打坐修煉,許慧和何無也沒有強求。
周枋和陳昆皆是有些沉默,不過江宇偉倒是興致勃勃。
晚間回房間的時候,周枋下意識朝何無的房間看了一眼。
他想起那時幾位“兄弟”將傳聞添油加醋傳到他耳朵裏的情形,又想起何無在生死場上捂着脖子冉冉流血的樣子,不知爲何,那情形有些模糊起來。
真如他們所言,何無暗戀過他,或者如何無自己所說,那時他是他的榜樣麼?
周枋俊秀的眉頭攏起,他在此刻覺得事情尤其撲朔迷離起來。
何無真的是韜光養晦,還是他從一開始便看輕了他呢?
他亦覺得,何無太不簡單。
就在周枋思索的時候,何無的房門傳來了點動靜,周枋凝神看去,見到一穿着魏新書院服裝的人從何無房間出來,只是此人卻不是何無,而是孫源!
合上房門,孫源面色不善地朝周枋看了一眼。
但他也未多說什麼,很快便轉身離去了。
看着孫源離去的背影,周枋心中疑雲密佈,情緒也複雜起來。
第二日,周江峯的家門被敲響。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孫源。
那日何無從周江峯家回客棧後,孫源便在何無的吩咐下與周江峯有了交集。
何無的原話是“周家峯家裏辦喪事,人手少,你去協助他完成喪葬事宜”。
孫源心中雖然疑惑,但也乖乖地遵守了規矩。
“做事靈泛點。”
孫源:“放心吧,主人。”
何無那日走後,周江峯迴了一趟客棧,便一直呆在家裏的院子裏。
他想了很多,也漸漸冷靜了下來,但與此同時悲傷卻更甚。
一個人活在世上,若是連自己的親人都不能保護,該活的多窩囊。
周江峯想到與父親相處的點點滴滴,想到江四海,越是悲傷,便越是憤怒。
他一個人守着父親的棺材,神經緊繃到了極點。
他並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待下去的後果,只是情緒逐漸積累,心情也逐漸鬱結。
何無像是預料到了這一點似的。
所以派了孫源過來。
兩人在碰上何無之前,都是學院裏的刺頭。
然而見了面,說了話,因爲年齡相仿,倒是挺談得來。
孫源沒了之前的惡棍習氣,好好與周江峯說話,也還帶着兩分安慰,做事也積極得很,幫忙置辦喪席的食材和需要的東西,請擡棺的人,雖然行事帶着幾分匪氣,雷厲風行,但效率意外地高。
另外孫源此人在何無不在的時候還是極爲自信,那張較爲俊美的臉也很好用,簡直是人精似的八面逢源,周家的遠房親戚過來見到孫源聽說是周江峯的朋友,都對周江峯刮目相看。
而且孫源有錢得很,由於是何無吩咐的來幫周江峯的忙,他花起錢來半點不含糊,原本略顯淒涼的靈堂,在孫源的置辦下,多少有些“風光大葬”的雛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