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洛希極限 >第25章 二十五
    林躍河站在窗邊,看池歡拿着拖把和掃帚進進出出,一會兒拿着抹布踩凳子擦玻璃,一會兒脫下手套整理書櫥。

    女孩綁着高高的馬尾,在狹小的書房裏忙碌着,沒有騰出一點間隙。林躍河從更高一層樓看到她彎腰時露出的翹臀,腿長得不可思議,林躍河自詡不是重欲,只是每次看到池歡就會聯想很多罷了。

    池歡突然停了下來,用手背擦了擦額頭上流下來的汗,然後轉了個身開始清理牆角上的殘餘垃圾。這是林躍河的視角盲區,他皺了皺眉,不知道是因爲池歡不休息而煩躁,還是因爲在思考是不是應該在這裏架一個望遠機器。

    不死心地又打了幾個電話,林躍河發現她根本沒有聽到,手裏依舊在忙自己的事情。

    真的是……都結婚了,也不知道給丈夫回個電話。

    林躍河無奈地放下手機,不嫌煩地看她重複着擦洗的動作。深夜的星光能撫平脆弱的心靈,他想牽着池歡走到很遠的地方,但並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留住她。

    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就找不到一個具象且符合的形容詞去代表她。池歡跳脫,喜歡片刻的自由,不惱於生活的苦難,她執着所有熱愛的事情,偶爾被麻煩也不會拒絕。

    她像待點燃的燭火,點燃不是盡頭,放置也不是長久。最好的未來尚未來臨,卻已經能預見結果,池歡會成爲石蠟一點點融化時耀眼的燭火,也會成爲靜止不動時沉默且隨波逐流的芸芸衆生。

    林躍河自作主張地跑去求婚,想盡一切辦法把她騙到手,期望着她能爲了自己慢慢亮起來。

    如果能成爲畢生不可替代的伴侶,那將是他耗盡一切都甘願實現的事情。只是想想,林躍河都會覺得身旁的溫度憑空升高。

    “喂?”

    她放下手裏拿起來的殺蟲劑,聽着電話裏沉重的呼吸聲。

    半響,林躍河問道:“你在哪兒?”

    “家裏,我在收拾東西。”

    電話那頭的男人遲疑着開口:“你……要走?”

    池歡並沒有理由去解釋自己一時興起、不打招呼地回家,因爲她一直以來都不存在和別人彙報行程的習慣。接到林躍河電話的那一刻她還有點疑惑,聽到他的聲音纔想起很重要的事情。

    自己已經結婚了啊。

    林躍河沒給她半點說話的機會,他壓低嗓音,沒有平時說話的尾調上揚,因此在電話一頭聽起來他的心情好像非常差。

    “我在樓下。”

    池歡沒有掛斷電話,匆匆跑下樓,推開大門的時候忘記門檻這回事,險些絆倒摔在綠化帶裏。她慌慌張張地定住了身子,不小心摁斷了手裏的電話,髮絲在空中隨風搖擺了幾下。

    擡頭望向遠處,無意間撞進林躍河冰冷的眸子。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看人的時候總是帶着很多的真誠。林躍河喜歡這樣的眼睛。

    月朗風清的夜晚,林躍河與她對視的時候,猛然想起廁所裏消毒水的氣味。那也是他們第一次,長長的對視。

    不遠處停着家裏常用的那輛車,林躍河臉頰紅紅的,看樣子應該喝了不少。陳管家一定在吧,池歡頓時感到不好意思。

    “不是說不回家?”

    林躍河看她的眼神有一點懷疑,但她並不知道這源於什麼。

    池歡躲避他奇怪的眼神,拿出手機看氣溫,果真是零下十五度,最符合冬季深夜的寒冷。看在林躍河這麼晚還來接他的份上,耐着性子解釋道:“我散席沒事做,過來收拾一下房間。”

    誰知道林躍河不依不饒,婚前婚後簡直兩個樣,說出的話算得上無理取鬧。

    林躍河說話時出神地看向面前的女孩,語氣裏帶着很大的埋怨:“是你說的,不回家。”

    他的魂大概是被酒攪得混沌,只能憑藉着一些零碎的記憶讓話脫口而出。

    池歡很難相信林躍河現在的腦子根本就是個八歲小學生的水平,她不是家養的金絲雀,也不是沒有自主能力的小孩。

    她感覺自己的人權遭到嚴重的侵犯,於是怒氣衝衝的反駁:“我當時說的是找到工作以後就會回家!不是永遠!”

    林躍河不說話。

    女孩凍得鼻尖通紅,怒火涌上心頭,走過去拉起林躍河的手臂就拖着他往前走。她生氣的時候力氣要更大一些,加上林躍河喝了酒,腦袋混沌,四肢僵硬,把他打一頓丟在花壇裏都沒問題。

    陳管家在一片霧靄濛濛中看到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架勢,解開安全帶就打算出來救駕。池歡比他先行一步,開了後車門就把林躍河丟了進去,還不忘把他伸出來的長腿踹進車裏,給自己騰出一大塊空才坐了進去。

    “麻煩開車。”

    這話是對陳管家說的,但他沒有動。

    林躍河靠在車窗上,神情極其倔強:“不開。”

    “你到底要幹什麼?”

    池歡懊惱自己算錯了,林躍河根本不是八歲智商,喝醉酒只有三歲,渾身上下全是不講理的執拗:“你偷偷回家。”

    她被氣得半句話說不出來,她也想過要不要今晚就住在自己家裏不回去,可車裏的溫度實在讓她留戀。林躍河這人雖然很煩,但做的飯真的很好喫。

    後視鏡裏照着池歡略顯無語的表情,陳管家心下了然,踩着油門駛出小區。

    池歡偏頭看向車外,整個街道都非常乾淨,雪堆被放置在不礙事也不礙眼的地方。花壇旁邊有一個堆起來的大雪人,如今已經隨着白日的積累而變得面目全非。

    這片地區夏日很美,當時她剛來到這裏不久,租房的中介看她一個人,給她找了個地段又好價格又低的地方。池歡猶記得她剛拖着行李箱來的時候,整片街道遍佈香樟,寬大的枝葉遮蓋烈日,在地面上留下一點點分裂開來的光斑。

    飛蟲順着打開的窗戶跳出書房,衝刺一般地迎向夏日的海浪。麻雀歡喜地圍着粗壯的大樹繞來繞去,飛高了就雀躍地跳到樹梢。

    池歡沒想過一直留在這裏,更沒想過能留住夏日的晴朗。她陷入回憶當中,試圖躲避身旁男人陣陣喘息。

    但她沒看到的是,林躍河端坐着身子,全然沒有剛纔吊兒郎當的醉酒狀態,而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挺立的側臉,笑意逐漸變深。

    陳管家目睹了一場大戲,一夜之間悟出一個真理:某人發瘋,三分靠醉,七分靠演。

    回家以後,池歡快速地輸入密碼就進了門。林躍河半點沒思考,一下子就扔掉自己剛纔裝出的四肢無力,趕忙追了上去,看到她“砰”地把門懟上,順便擰了一下鎖門的按鈕,在偌大別墅裏發出巨大聲響。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