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洛希極限 >第32章 三十二
    這是她第一次直面池筱筱,她同父異母的親姐妹。

    林躍河着急回車裏找她,留着陳洋一個人跟池筱筱說話,無非是聊過幾天去林家做客的事情。

    他第一次上班摸這麼大的魚,打了卡以後直接不上班,頗有昏君誤國的意味。池歡看到林躍河推開門把自己塞了進來,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下,率先捂住了自己通紅的嘴脣。

    面前的男人欺身壓下,她很快就無路可退,林躍河存了心想逗她,池歡除了無力的反抗以外,根本無計可施。

    池筱筱很快就意識到陳洋的心不在焉,轉身一看林躍河已經跑到車上,可惜車窗的單向透視膜貼得嚴絲合縫,讓她根本沒有辦法看到車內的情況。陳洋大概是明白她的意思,不動聲色地把她攔了下來。

    她不滿地嘟嘟嘴:“你做什麼?又不是籠子裏的金絲雀。”

    陳洋臉上一貫沒什麼表情,冷着臉的時候氣勢十足,池筱筱縱使跟他認識再多年也明白他此刻的不悅。她噤了聲,不再跟陳洋小學生一般地逼逼賴賴,而是放長視線看向沒有任何聲響的車輛。

    “咦?爲什麼沒有聲音?”

    池筱筱不小心把話問出了口。

    身旁的男人健碩高大,聲音比平常人的更加低沉有磁性:“什麼聲音?”

    她滿臉尷尬,總不能跟這個一看就沒有任何性經驗的男人談車震吧。

    這時電話響起,給池筱筱救了急。她從高腰褲口袋裏摸出手機,看到來電人甜甜地喊了一聲“老婆”,差點就把陳洋這個大直男給嚇死。

    “好,好……老婆你再多睡一會兒,我馬上回去哈。”

    池筱筱甜滋滋地掛了電話,手指還摩挲手機外殼,陳洋的面目更加恐懼猙獰,她看了之後滿臉不爽,差點就要在大庭廣衆之下問候他的十八代祖宗。

    公司早晨上班打卡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尤其是現在多了些卡點上班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到這邊,池筱筱這纔想起自己也算是一個有點名氣的公衆人物,慌忙從包裏扯了一副大墨鏡架在小巧的鼻樑上。

    她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故意嘲諷車裏賣力討好的某人:“林躍河行不行啊?老婆沒哄好?”

    陳洋點點頭,想起他們兩個今上午粘的拉絲一樣的狀態,覺得像又不像。

    車裏的兩人渾然不覺,池歡再次被親的喘不上氣,腿間還隱隱作痛,她鉚足了勁兒把林躍河推開,張牙舞爪地錘了他幾拳泄憤。這個樣子她根本不好意思讓陳洋捎自己回去,無奈自己實在沒有駕駛證這種東西,只能從車後座的小口袋裏掏出備用的口罩帶上。

    林躍河狗皮膏藥似的又想湊上來,被池歡一腳踹開。他也不惱,看着她包裹在口罩下小小的、紅撲撲的皮膚,心頭一陣柔軟,最後溫柔地用脣點了一下她的額頭。

    “起開!去找你的朋友吧。”

    她臊得不行,憤怒地拍了他的腦袋一把,嘴裏亂七八糟的什麼都說了。

    林躍河張開雙臂湊過去,把她穩穩地樓在懷裏,好奇地問:“什麼朋友啊?”

    池歡氣壞了,她嘟嘴翻了個大白眼,心裏罵了他一萬遍裝傻充愣恬不知恥,上面的小嘴不依不饒:“哼,視頻裏那個大美女唄。”

    空氣中靜默了半響,林躍河彷彿是真的在回憶什麼視頻裏出現的什麼美女,是他什麼時候欠下的風流債。轉念一想一個大美女怎麼能讓她記掛到現在,除非——

    他低頭嘬了一口池歡軟軟的臉蛋,把她摁在胸口揉了又揉,自己轉頭瞅外面的一男一女。

    然後他就笑了,胸腔發出一陣陣有節奏的顫抖和共振,池歡被這架勢弄的莫名其妙,雙手推開林躍河緊實的臂彎,蹙眉擡頭看他。

    “老婆,你是不是喫醋了啊?”

    她剛剛纔涼下去的臉蛋一下子又熱起來,被戳中心事的尷尬和羞澀藏也藏不住。林躍河笑得張狂,明明快三十的年紀行爲卻一副初中生捉人把柄的熊樣,池歡特別恨他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意還非要戳穿,於是也壞兮兮地故意氣他:

    “我喫什麼醋生什麼氣啊,沒關係啊,反正……反正是協議結婚!”

    假設真的有人狠話放到一半就沒了底氣,池歡唯一能做的就是說違心的話,讓愛她的人不知該傷心還是惱火。

    林躍河抱着她的手臂一僵,池歡心頭喊着大事不妙,卻感覺胳膊上被他拉扯的地方變得好疼好疼,低頭一看才發現男人用力地掐着她的手臂,連指尖都泛白一片。

    “不許提協議結婚。”

    他的神色陡然變冷,方纔溫柔和戲謔的色彩蕩然無存,川劇變臉的速度也不過如此。池歡無端瑟縮了一下,本能地蜷到沙發更深的地方,卻牽動昨晚腿間的傷痕,疼得深吸一口涼氣。

    也許有人拋出帶滿魚餌的魚線,滿懷忐忑地希望自己垂涎了很多年的小魚上鉤,輕鬆點最好,等上很久也無妨。偶爾用些手段擦過小魚的魚鱗,激起它的好奇,亦或是充作威脅,總是要讓它身邊都是自己。

    殊不知小魚靈活地在池塘裏穿梭的時候,也曾特意圍繞着魚線來回反覆,好奇又嚮往。也許,也許在無數個拋出魚線的時刻,有一條魚雀躍地迎面而上,心甘情願地離開水面。

    池歡被他嚇到,使出渾身的力氣想要掙脫他鉗住的雙手,滾燙的眼淚已經不聽使喚地從眼眶裏流下來,她想收回去但卻別無他選:“鬆開!鬆開!你以爲我想嗎?”

    “不是你我纔不會結婚!”

    林躍河有時遲鈍的反射弧能旋繞地球很多圈,他並沒有及時聽出池歡的話外之音,還以爲她是後悔跟自己結婚。

    他以爲池歡說的這句話,其實是不想結婚。

    方纔裝兇的人氣勢一下子便軟了下去,眼睛也跟着垂落,睫毛微微顫抖,池歡聯想到叢林裏被抓傷後獨自舔舐傷口的小獸。

    半響,她聽到林躍河略帶無奈的聲音:“不是你我也不會結婚,但是我太愛你了,是真的除了你之外絕對不會踏進民政局一步的愛。”

    池歡覺得這答案似乎有些不太契合題目,事態容不得她多想一分,林躍河像是真的心情低落一樣。她於心不忍,輕輕往外吐了一口氣,雙手攤開坦白道:“如果不是你來威脅我結婚,我或許也不會踏進民政局一步吧。”

    她本來也沒有多麼渴望婚姻,只不過對方是林躍河,才肯懷着負罪的愧疚之情努力一搏,賭上很多年後的人生和他試上一試。

    很多時候真相與猜忌一旦光明正大地揭曉後都會令人瞠目結舌,到底是反射弧在作祟還是裝傻充愣刻意去騙出一個答案,任何人大概都無從知曉。但所有人都確定的是,只有相愛的人才會埋怨彼此最爲細微的異常行徑。

    她的不滿是源於愛,肆無忌憚地胡鬧也是因爲愛。假使如今的池歡還是當年置身小禮堂的池歡,或許今天林躍河同她表露一萬遍心意,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推開他揚長而去。

    儘管離去的背影足夠瀟灑,但她哭紅眼眶的一幕總會被有心之人捕捉而後珍藏。

    自卑的、擰巴的、想要觸及真心又恐懼着縮回雙手的池歡小姐,在前行之路上無意之間被林躍河先生用愛澆灌了很多很多年。

    是林躍河給了她足夠的、長達很多年也不會消散的喜愛,才得以讓她在同他的戀愛世界當中屢戰屢勝。

    反射弧繞了很久終於慌慌張張地停在了原地,林躍河喜上眉梢,總算聽懂了池歡的話:“所以我們是天生一對。”

    池歡看到面前一驚一乍,頗有些蹬鼻子上臉架勢的林躍河,心裏一陣無語,連忙反駁道:“快滾,怎麼就四捨五入了?”

    好不容易被拽回來的反射弧險些又要離家出走,林躍河的神經一會兒緊繃一會兒鬆弛,捏住池歡的肩膀又不敢太過用力,只能委屈巴巴地望着她清亮的雙眸:“難道不是嗎?難道老婆你是不婚主義?”

    池歡用力一推,沒想到林躍河碰瓷一樣地順勢歪倒,後腦咚地一聲磕在車窗上:“不婚主義你個大頭鬼!”

    她有點心疼。

    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子,二十多歲的小夥子,本來就應該是家庭事業雙豐收的時候,他卻半途退出娛樂圈。爲了和她結婚,林躍河甘心妥協去公司重新打拼的要求,試圖從電視的娛樂頻道躋身到經濟頻道里。

    一直以來她的猶豫且退縮的兒戲,何嘗不是阻礙他向前走的絆腳石呢。

    林躍河所有的詭異行爲全是來自於不確定,他不知道池歡是不是真的會喜歡上自己,他不確定上次袒露心跡是否只是因爲無話可說時的胡編亂造,更無從知曉池歡是否心甘情願地接受這段並不算平等的婚姻關係。

    每次都要找藉口去她的房間,生怕結婚以後反而讓池歡更加討厭自己,整日整夜都在想下一個進門的理由,真的躺在牀上卻又捨不得睡。很久很久之前,他自認爲難以實現的夢也不過是如此,睜開眼就能看到她安穩地睡在自己身旁。

    不需要擁抱,不需要親吻,只要能在深夜裏靜靜聽到她平穩起伏的呼吸聲就好。

    所以,其實戀人之間的坦誠相對,纔是爲彼此掃清前進之路的必殺技。

    幸好幸好,他們是相愛的協議婚姻。一致對外,永不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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