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的目光中透着慌亂,看了謝玉軒一眼後,馬上轉向別處。
謝玉軒問:“出什麼事了?”
他只是讓許智瀾去探聽柴廣軒的情況,並沒有讓他做什麼壞事。
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爲了讓官家知道許智瀾的態度。
許智瀾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我殺了柴廣軒。”
謝玉軒目光一冷:“你殺他幹什麼?”
怪不得慌亂,原來是殺了人。
柴廣軒也算是朝廷命官,還曾是許智瀾的上司,壽皇最信任的內侍,剛出宮就被殺了,那還得了?
許智瀾說道:“我讓他退還那支百年人蔘,要麼,也得把錢還給我。”
謝玉軒問:“人蔘已經被他用了,錢也沒退,所以你就殺了他?”
不管如何,柴廣軒也是個提舉東太乙宮,之前還深得壽皇信任,剛出宮,就被你弄死,不給個說法是不行的。
但是,謝玉軒卻有些奇怪,許智瀾殺了人,不第一時間隱瞞真相,巴巴跑過來告訴自己,是什麼意思呢?
許智瀾緩緩地說道:“那倒也不是,他一直中傷官家,我一想到這個就來氣,恨得牙癢癢。”
就算被謝玉軒說中了,此時也不能承認,這點覺悟,他還是有的。
謝玉軒問:“兇器呢?”
許智瀾不解地問:“什麼兇器?”
謝玉軒不滿地說:“裝什麼糊塗?你是怎麼殺了他的?”
許智瀾說道:“哦,我是用手殺的。準確地說,就是推了他一把,或者說,在他胸口拍了一掌。”
謝玉軒問:“用手?一掌擊殺?”
許智瀾是有武藝的,一掌拍死柴廣軒,也不是不可能。
許智瀾說道:“柴廣軒本來就病入膏肓,也活不了多久,我那一掌,只是提前一點把他送走而已。”
謝玉軒問:“有明顯的外傷嗎?”
許智瀾搖了搖頭:“沒有,他走得很安詳,臉上甚至都沒有痛苦。”
謝玉軒又問:“沒人看到你吧?”
他有些疑惑,既然如此,許智瀾爲何要主動跑過來,說他殺了柴廣軒呢?
要知道,殺人是要償命的,許智瀾這是把他的命交到自己手上。
許智瀾說道:“沒有,至少我沒發現。而且,我去的時候,換了衣服,就算有人看到,也認不出來。”
謝玉軒問:“你自己沒受傷吧?”
他明白許智瀾的意思了,柴廣軒就是他的投名狀啊。
而且,他就算承認殺了柴廣軒,謝玉軒也拿他沒辦法,他沒有用兇器,也沒有目擊者,誰知道他殺了人呢?
許智瀾搖了搖頭:“沒有。”
他眼中的慌亂早就沒有了,轉而換上的是得意之色。
謝玉軒讓他探聽柴廣軒的情況,他反手就把柴廣軒殺了,這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吧?
謝玉軒沉吟道:“這樣吧,你回去後,把今天的事記錄下來,畫押之後交給我。”
許智瀾面露難色,眼中的慌亂再現:“這……”
他可以當面承認,殺了柴廣軒。
但如果寫出過程,那就等於自述,只要謝玉軒拿出這張自述書,他馬上就得死。
謝玉軒淡淡地說道:“你回去想想吧,想好了,願意寫,明天早上送過來。如果不願意寫,我也不會勉強。”
許智瀾剛走,謝玉軒就接到了消息,柴廣軒死在東太乙宮。
臨安所有的道觀,全歸皇城司管,況且柴廣軒還是前任入內內侍省都都知,壽皇對他很是信任,他的死,必然得由皇城司調查清楚。
鑑於謝玉軒超強的辦案能力,林一豪親自帶着他去了社稷巷附近的東太乙宮。
柴廣軒已經被移到牀上,蓋着被子,神態安詳,就像睡着了似的。
事實上,他也是睡着了,永遠不會再醒。
皇城司的仵作平下卜正在驗屍,從體表到四肢,看得很仔細。
林一豪說道:“可大,你也是這方面的行家,如果有什麼發現,但說無妨。”
謝玉軒在臨安府辦金國密諜案時,就展露了仵作的天分。
正在驗屍的平下卜,聽到此話,這纔回頭看了一眼謝玉軒。
他與謝玉軒沒打過交道,但是,仵作是他的職業,聽到林一豪當着自己的面,讓謝玉軒發表言論,自然很是不服。
但他也知道,謝玉軒是守提點皇城司公事,風頭正勁,自己一個仵作,跟人家差得遠。
謝玉軒隨口問:“柴廣軒之前是什麼病?”
如果真如許智瀾所說,柴廣軒被他一掌拍死,一定會留下痕跡。
法醫學有句話,只要做了,必會有痕跡。
林一豪說道:“好像是肺病。”
平下卜突然說道:“稟告林提舉,柴提舉是因爲突發疾病,暴病而亡。”
林一豪問:“能確定嗎?”
同時,他又轉頭看了一眼謝玉軒,問:“可大,要不辛苦你再看看?”
平下卜梗着脖子說道:“林提舉,我師從臨安第一仵作羅甲,如果林提舉不相信,可以請羅甲前來檢驗。”
謝玉軒說道:“把他的衣服脫了,我看看胸前就行了。”
他當然知道,平下卜不想讓別人質疑他的專業。
可沒辦法,他先是從許智瀾那裏知道了真相,而且他前世就是法醫,有自己的一套驗屍辦法。
平下卜蹙起眉頭:“死者衣服完整,沒必要再看了吧?”
林一豪冷着臉說:“謝提點要看,你去解開就是。”
平下卜畢竟只是個仵作,哪怕他的職業比較特殊,屬於特種技術人員,但林一豪是皇城司的一把手,他哪敢忤逆?
平下卜說道:“林提舉要是不相信我的判斷,可以把我師傅羅甲請來。”
林一豪沒有理會把,手一伸,請謝玉軒上前察看。
平下卜氣得一跺腳,轉身走了出去,爲了自己的名譽,他今天必須把臨安第一仵作請來,當場打謝玉軒的臉。
謝玉軒突然問:“有酒嗎?”
林一豪提醒道:“可大,這個時候喝酒,就有點不厚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