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府的事情進展的太快,轉眼之間就看見大門前一輛輛馬車進出,跟開了集市似的。

    醒來後的老夫人雙眼灰敗,滿眼無神,呆呆地坐在自己的院子裏,感覺很不真實。這地方本來以爲自己會住到死,怎麼忽然之間就全沒了?

    林玉鳳那個小賤人實在是太可惡了,她兒子有能耐爲什麼不幫助一下自己的兒子?她不就去鎮國候府門前鬧了一次嗎?爲什麼要把以前做的醜事放到明面上來?

    就不怕被人恥笑嗎?鎮國候的母親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被她算計的死死的?好姻緣也沒撈着,窩在農家過了這麼多年。

    要不是養了個好兒子,她哪兒有能耐回京都?

    是呀,她就是養了個好兒子,得了潑天的富貴,爲什麼她的兒子卻要從國公爺變成路人?

    皇帝好無情呀!她老太婆這麼大年紀了還讓她離開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家,她不要,她死都不要。

    國公府亂糟糟的,國公爺忙着跟禮部的人對接財物,沒時間去看顧老孃。他夫人已經帶着兒女僕婦回孃家去了,他也不敢說讓他把老夫人帶走。

    實在是岳丈一家都是比較勢利的人,見他落魄,一定不會給他好臉色看的。

    林念恩自己都懶散邋遢,怎麼會想着去看老孃?

    國公府說一不二的老夫人就一直這麼被人晾着,看禮部的人進進出出從她房裏把她最喜歡的琉璃花樽,最喜歡的楠木梳妝檯搬了出去。

    而她,一句話都不敢說。皇帝下的聖旨把國公府收回,她能說什麼?就算說了又能怎麼樣?

    從來都沒有如此憋屈過,老夫人緊緊地握住雙拳,胸脯起伏,呼吸急促。沒多大會兒就歪倒在了一旁,照顧她的嬤嬤看了一樣,以爲她想休息,把她扶正,靠坐着。

    等到國公爺跟禮部的人對接完了單子上的東西,再來尋老孃,就見她已經睡着了。

    國公爺也沒在意,命人把老孃擡到外邊的馬車上去,他們要離開這裏,去京都郊外的一個小莊子上暫時住下。

    那地方是他老孃唯一留下沒被賣掉的莊子,不是他不想賣,實在是太小了,地處又偏僻,沒多少人願意買。

    最後就砸在了手裏,如今看來,好在沒賣,不然可真的慘了,老孃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他夫人的孃家是不可能接受他老孃去住的,老二的岳家同樣不會接受,畢竟老孃一直磋磨老二媳婦,老二也不管,他岳家想管又不敢。

    如今國公府的頭銜沒了,那些人可是不會再顧忌什麼,說不定就會給他老孃臉色看。

    不如就住到這個小莊子上來,讓老孃一個人靜靜地待着。

    馬車到了莊子門口,林念深讓人去叫門,看門的趕緊打開,迎接衆人進去。莊子的確很小,只有不大的兩進宅院,跟國公府的八進比起來,實在是不夠看。

    兩進的小宅院瞧着就是個小院落,住一大家子是不可能的,住一個老太太還是可以。

    國公爺來到老太太的馬車旁,恭恭敬敬地喊:“娘!咱們到了,您該起來下車了。”

    車裏的老夫人沒吭聲,依然睡着,一旁陪侍的嬤嬤也跟着喊:“老夫人!老祖宗!咱們到了,一會兒去了屋裏頭您再接着休息。”

    兩人喊了好幾遍,老夫人都沒什麼反應,林念深感覺不對勁,伸手在老太太的鼻子底下探了探,瞬間嚇的手一抖,老孃已經沒呼吸了。

    掀開布簾上車,把老孃抱起來,下了馬車,去了屋裏,放在牀上,把人放好,再探鼻息,還是沒有呼吸。

    他知道,老孃歿了。

    “娘!你怎麼就拋下兒子走了。”

    林念深一哭一跪,底下的下人跟着一起哭泣,一起跪在地上。

    大家都沒想到,老夫人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歿,如今家裏不比往昔,國公府的頭銜沒了,老夫人就是個普普通通的老太太,連誥命都沒了。

    跪在牀前,林念深哭的十分傷心,不僅僅是哭死去的老孃,也哭自己今後的日子。沒了國公爺的身份,其實他什麼都不是。

    這個家算是落敗了。

    林家嫡支幾乎全軍覆沒,沒有一個能撐得起門戶,倒是庶出的那兩姐弟,混的比他們嫡支的誰都好。

    林念凡哪怕官身品階不高,只是一州知府,可他兒子能耐,跟着嘉敏郡主一起開粉絲作坊,聽說已經把這種粉絲的製作技術推廣到了別的地方,反響特別好。

    往後他們一家的日子根本不會差,倒是他和他的兒子,從來都庸庸碌碌,每天除了會喫喝玩樂就不會幹別的,如今家裏遭逢變故,腳下的路該往哪裏走?

    老夫人歿了,林念凡還沒到京都,還在來的路上。原本跟顧家老太太約好了一起來的,後頭想想覺得該把兒子孫子都帶上。

    還得把衙門的事安排一番,讓顧老太太和顧老爺子花清蕊他們先走,他隨後趕來。

    誰知道這一晚,就錯過了國公府被罷免的日子,老夫人都裝進棺材好幾天了他纔到。

    聽說他回來了,林念深第一個去找他,如今他換了地方住,怕林念凡找不到。

    這個庶弟可得好好拉攏拉攏,以後他能不能在老丈人一家面前重新抖起來,都得靠這個弟弟。

    他是玉鳳的親弟弟,要是有他在玉鳳面前,或者是鎮國候,嘉敏郡主面前幫着說說好話,哪怕不能得到皇帝的封賞,那也能撈點實質性的好處。

    如意算盤打的不錯,可惜林念凡去的是鎮國候府,看門的依然不讓他進去。好說歹說都不行,在看門人的眼裏,林家正房的人都不是什麼好鳥。

    林念凡得知林念深來找他,沒什麼情緒起伏,就淡淡地回了一句身邊的常隨。

    “去外頭告訴兄長,把地址留下,明日會去弔唁。”

    嫡母?還是算了吧!要不是嫡母狠毒,他和大姐怎麼會分開幾十年?他的姨娘怎麼會死?

    兄長?也算了。當年明明知道這麼做是不對的,爲什麼不勸阻?如今東窗事發,逼到絕境纔看到他們姐弟的存在,有意思嗎?

    既然他來了,那自己就去一趟,晾他也不敢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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