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昭萬年冰封的心在此刻微微跳動,險些驚着了自己。

    她眼中劃過一點戲謔看着賀遂,然而賀遂卻是沒看她了,只認真的看向戚騰。

    “父親,此事不是大小姐所做,當時我就在不遠處,看得一清二楚。”

    賀遂義正言辭,沉穩的氣質,那說不出的威嚴讓堂中安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到。

    戚騰攏着柯氏,再看看一臉淡然的女兒女婿,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好了。

    他是知道這個女婿的,一向正派,從前女兒做錯了什麼事情,他雖然不管不問,但卻從來不包庇。

    換個說法,有時候他倒是寧可相信這個女婿……

    戚騰緩緩放開了柯氏的手臂,眸色不明的看了一眼她。

    柯氏心驚肉跳,通紅的眸子閃了閃,一時間不敢多說什麼了。

    就在此時,裏屋給戚婉把脈的大夫出來了。

    “見過戚大人,令千金無大礙,只是那傷口看着嚇人,又受了驚嚇,好好休息兩日便無虞了。不過那傷口,的確是要好好用藥,纔不至於留疤啊!”

    柯氏不敢再跟戚騰對視,趕忙哭喊着進去了。

    戚騰在屋外頓了頓,這才拔腿進了裏屋。

    戚昭和賀遂默契的對視一眼,也跟了進去。

    戚婉已經醒了,這會兒躺在牀上輕聲嗚咽着,和柯氏低聲說着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婉兒,你沒事吧?”戚騰一派慈父情懷。

    他自問沒法對兩個女兒一視同仁。

    從前疼愛戚昭,是因爲戚昭幼年喪母着實可憐,可卻把戚昭寵的實在不成樣子;而今對戚婉他便想好好教導,難免嚴厲了些。

    但是當父親的,怎麼可能不寵愛自己的孩子呢?

    雖然兩人非一母所生,但手心手背都是肉,戚騰自然希望她們兩個人能做一對好姐妹。

    “多謝父親關心,女兒沒事。”戚婉的聲音弱的像是小貓兒,聽得戚騰眉頭皺的越發深了。

    戚婉垂着眸子,纖長的睫毛微顫,看上去柔弱可憐:“父親別怪姐姐,都是女兒自己不小心才撞到的。”

    她上來便這麼說,戚騰狐疑不定的看向柯氏。

    然而柯氏捏着帕子只顧哭,像是根本不想再論此事。

    戚騰一個頭兩個大。

    戚昭冷眼看了一會兒,深覺這件事是沒個結果了。

    戚婉的情商很高,高到柯氏略一說明情況便知道眼下不宜再深究,反而以退爲進。

    “今日之事,既是你們姐妹倆不小心,便也罷了!父親並不想罰你們,問個究竟也是爲了不讓你們姐妹之間有什麼齟齬!以後可要千萬小心,別再弄出這樣的事!”

    戚騰沉聲說着,沒再苛責任何一個人,顯然是想將此事草草掠過。

    戚昭沒說話,心頭微冷。

    戚騰其人,的確是個正派的老好人,也算是個好爹。

    但是這一手和稀泥的行爲,實在讓戚昭對他好感倍減。

    不過想來,他也只是想求一個家族和和美美,家人平安罷了。

    “父親——”

    “父親說的是。”

    戚婉此時突然開口,戚昭瞬間開口打斷了戚婉的話,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此事的確是我不小心,我給妹妹賠罪了。也望妹妹以後多注意些,帶人來也要說明情況,否則動輒便是十幾個人帶在身後才能出門,去的還是我幼子幼女的院子,實在讓人有些心驚。”

    她微微上前一步,笑吟吟的對上戚婉的眸子。

    看到戚婉眼中一閃而過的陰翳,戚昭露出一個淺笑:“妹妹,對不住了。”

    隨着戚昭平和的話音落下,戚騰總算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好了!你們畢竟是一父所出的姐妹,今日這件事就到此爲止吧!夫人你近些時日要照顧婉兒也是辛苦,管家的事情還是暫時讓昭兒來,她也需要歷練。等婉兒好些了,你也陪她多出去走走。”

    戚騰的話等於給柯氏解了先前的禁足,卻還是將管家權沒有交給柯氏。

    這種微妙的平衡,倒是讓戚昭對戚騰有了幾分佩服。

    禁足一解,等於是在柯氏一個交代,告訴她,今天的事情不管怎麼樣,就作罷了,這樣的話來日或許還有要回管家權的可能,不然再追究下去,大家的面子不好看不說,他也會不高興。

    柯氏到底是跟了戚騰多年的,很快就聽出了戚騰話中別的意味。

    解了禁足已經是意料之外,她不敢再行差踏錯一步。

    否則豈不是讓戚昭那小賤人越發的得意……

    “是,老爺。”柯氏委屈巴巴的躬身行禮,一副委曲求全的樣子。

    戚婉也見好就收,看向戚昭,盈盈水眸含着歉意:“也是妹妹不好,讓姐姐誤會了。等妹妹好了,一定去永寧居給姐姐親自賠罪。”

    戚昭笑着頷首,眼中的笑意涼的像二月的雪。

    兩人各懷心思,但戚騰卻是看不出那麼多的。

    對於這種相親相愛的場景他樂見其成,陪着戚婉吃藥說話,見狀戚昭和賀遂便出言告辭了。

    從嘉和居出來,戚昭兀自笑了笑,搖搖頭沒說話。

    賀遂看了她一眼,淡道:“不滿意?”

    “滿意,怎麼不滿意?”

    戚昭輕笑,路過一片瓊花,順手摘下了上面的葉子,在手中把玩:“柯氏母女倆今日起怕是要把我恨透了。”

    今天的事兒,戚騰看似讓局面平衡,實則還是存了幾分偏心戚昭的意思。

    戚騰自己恐怕都不覺得,但是戚昭能感覺到,戚婉和柯氏就更能感覺的到了。

    “父親偏疼你,你若是能規範己身,想來她們即使恨透了你,也不能做什麼。”

    賀遂淡淡的開口,戚昭聞言卻是輕笑一聲。

    “女人之間的事情,哪有那麼簡單?”

    戚昭笑眯眯的看向賀遂,“爹是偏疼我,我也高興,但如果能讓那母女倆不好過,我就更高興。”

    少見戚昭這樣笑眯眯的說着狠話,賀遂一時間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怎麼,挑了挑眉:“從前沒見你這麼厭惡她們?你與柯氏從前十分要好。甚至——”

    說到一半,賀遂噤了聲,沒再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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