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輕巧地攀住單槓,開始引體向上。

    士兵們圍攏上去,眼睛眨也不眨地開始幫她數數。

    戚昭做到六十個的時候,劉虎的表情有些驚訝。

    戚昭做到一百二十個的時候,他已經開始不安了,額上的汗也一層層地往下掉。

    “二百一十,二百一十一,二百一十二……打破虎哥保持的記錄了!”有人驚呼。

    可戚昭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彷彿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一次又一次地引體向上。

    戚昭每多做一個,士兵們就振奮一回,劉虎的表情也變得難看一次。

    他比任何人都瞭解自己的身體,也知道自己超不過她。

    戚昭做滿了二百五十個,力竭而棄,她從杆子上跳下來,小臉因爲運動而紅彤彤的。

    “該你了,做到二百六十個,就算你贏。”

    她將劉虎對她的輕視,還給了他。

    劉虎臉色憋得通紅,他握了握拳,半晌,擠出一句話,“我做不到那麼多……”

    現場的士兵沒人噓他,因爲大家都知道,不只他做不到,他們自己也做不到。

    “你這算認輸?”戚昭淡淡開口。

    “認輸!”

    劉虎畢竟是個漢子,這一次,他是服口服地認輸。

    於是他跪下來,二話不說就給戚昭磕頭認錯。

    經過這一茬,兵營裏沒人敢再輕視這個比他們都要強的女人,戚昭拿起花名冊,清點了最近無故請假的士兵,勒令對他們進行軍法處置,然後轉身離開校場。

    她怕自己走得再慢點,就要因爲手心上的水泡疼得叫出來。

    迎面撞上一堵牆,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戚昭擡頭,與賀遂深邃的目光對上。

    她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可賀遂力氣很大,她色掙不脫。

    戚昭白嫩的掌心上,水泡早被磨破了,傷口連着皮,慘不忍睹地滲出了血。

    “誰讓你這麼拼命的?”他有些心疼。

    戚昭沒接這茬,她打量了他一下,“你傷好了?”

    她記得昨天,他還躺在牀上,哼哼唧唧地要她喂藥給他喝。

    鬧了半天,原來也是苦肉計。

    賀遂冷哼:“你有功夫質問我,倒不如先把自己的傷治一治,別忘了,這些士兵是用來爲和親服務的,不是用來上戰場殺敵的。”

    他拉着她過去包紮傷口,戚昭垂眸,從他的動作裏,看出了他的生氣。

    戚昭隱約覺得,賀遂不喜歡現在的皇帝,對這些士兵也沒什麼好感。

    “皇上既然將練兵的事交給戚家,戚家就必須拼盡全力去做,就算只是和親之用,也不該掉以輕心,陸家和太子等着揪戚家的錯,我馬虎不得。”

    “更何況,你焉知有一天,皇帝不會派我訓練上戰場殺敵的士兵?”

    賀遂的動作停住了,他俊臉微沉,不知想到了什麼。

    這一切全都逃不開戚昭的視線,難道他的祕密,與皇帝有關?

    賀遂將她的手包紮好,陰沉着臉丟下一句話,“我傷勢未愈,先行回府。”

    背後傳來戚昭的聲音,“記得幫明襄他們把關一下功課。”

    說完之後,她才發現,邊上不知何時多了幾個士兵。

    他們訕訕然地閃開,“大小姐,戚將軍說,請您回去相商要事。”

    等戚昭走了之後,幾個士兵立馬低聲議論開了。

    “那位戚家姑爺,果然是大小姐的賢內助啊。”

    “可不唄,換做是我,有這樣能幹的夫人,還出來拋頭露面做什麼。”

    “別幻想了,還是趕緊回去訓練吧,免得大小姐生氣。”

    ……

    戚昭回到軍營,程實站在戚騰身邊,正一臉崇拜地看她。

    想來之前她收服劉虎的過程,讓他心悅誠服了。

    戚騰直奔主題,“過兩日,皓月國皇子要求來我們軍營,查看訓練成果,昭兒你可有信心?”

    “這麼突然?”

    戚昭心裏一沉。

    這個慕容珏堪稱瘟神,自從他來了吳國,各種風波就未曾斷過,如今他要求來軍營看士兵訓練,未免有些太過急切,難道他就不怕吳國懷疑他的居心?

    “爹爹,雖說我們爲了迎接皓月國和親,已經訓練了許久,可軍營重地,豈是他一介他國皇子說進便能進的?”

    按照之前的安排,士兵們得等到他帶着人和親離開時,纔會列隊相送,如此才方顯吳國是禮儀之邦。

    戚騰沉聲道:“皇上已經答應了他的要求,如今吳國需要與皓月國簽署協議,儘快得到礦產,皓月國皇子的要求,皇上自當滿足,況且,此舉也是爲了向他展現吳國實力,他既要來看,讓他看便是了。”

    戚昭蹙眉不語,這下壓力全到自己身上了,她今日才整頓過軍紀,但願這短短兩日,能讓士兵們的向心力凝聚得再強一些。

    “爹爹,這兩日我便住在軍營裏,不回去了,兩日之後,我必定不讓你失望!”

    戚昭治下甚嚴,兩日時間,過得無比漫長。

    她白天訓練士兵,晚上,還得去各個營帳送消暑物品給士兵,一一過問之後,才能回到自己營帳休息。

    這一夜,她掀開營帳進去,意外發現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七殿下?”她有些驚訝。

    有段日子未曾與吳念禕相聚了,乍一見到他,她忍不住露出輕鬆笑容。

    吳念禕差點沒認出她,眼前的女人身穿厚重盔甲,臉上的肌膚比起數日前,顯得黑了一些,變成了小麥色。

    若不是露在帽子外的幾縷黑色長髮,他差點沒認出眼前的將士是女人。

    吳念禕忍不住打趣,“本王毫不懷疑,若有朝一日吳國要打仗,你會是騎馬衝在第一線的將士。”

    戚昭咧嘴一笑,“殿下說笑了,將來若真有這一天,外面那些營帳裏的將士,必定會比我更加忠心報國。”

    她眼角餘光瞥見一旁茶几上的東西,瞬間眼睛亮了。

    “甜瓜?”

    一個外表黃金色的圓潤甜瓜,正散發着甜蜜的氣息,乖巧地躺在眼前。

    這玩意兒在古代可不好找,珍貴得很,得靠番邦進貢纔有得喫,沒想到吳念禕竟然給她帶來了這個。

    “你認識?”

    吳念禕見她面露喜歡,頓時露出溫柔笑意,“我府中分了一個這稀奇水果,想到你在軍營裏辛苦賣命,便送來跟你一同分享。”

    他自袖中伸出乾淨白皙的雙手,本想去處理甜瓜,戚昭阻止了他。

    “還是我來吧,殿下千金之體,怎能爲我做這些事?”

    說完,她尋了一把乾淨匕首,開始熟練地削皮挖籽。

    吳念禕安靜地欣賞着她的動作,心裏有種模糊而又恬淡的溫馨,他府中也有不少女子,比她柔美的,會撒嬌的,通體泛着幽香的,應有盡有。

    可全都比不上此刻在這炎熱的帳篷裏,與狼狽邋遢的她相處。

    “殿下,你嚐嚐。”

    戚昭遞給他一塊切好的瓜。

    吳念禕回過神來,沒接,卻就着她的手,輕咬了一口。

    “很甜。”他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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