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軍中將士們樂意與否。

    話,還是戚昭說了算。

    從今夜開始,所有人要從基本的俯臥撐和仰臥起坐練起。

    一夜之間原本在急訓時表現突出的士兵們,現下,卻又不行了。

    知道了自己人的短板,勤能補拙,總比被外人察覺的好。

    回到戚府,已經是午夜丑時。

    每每不管她回來多晚,賀遂睡下與否,永寧居的燈火永遠都是長亮着的。

    “小姐,小少爺還在河邊等您呢。”

    小婢負責掌燈挪步上前,小聲俯身喃喃着。

    戚昭下意識地眺望了一眼上空天色,狐疑問了一句,“明鎮?這麼晚了,他還沒睡?”

    “小少爺說有要緊事。”掌燈的小婢又補充道。

    她脫下身上披風,讓山芙接過了燈籠,提着朝着河邊的方向走去。

    “我爹這幾日,和賀遂都常不在府?”走在路上,戚昭漫不經心的對山芙詢問道。

    山芙點了點頭,知無不言的迴應道:“老爺說要與友人對弈,上了年紀,總歸是得找點樂子,否則腦袋鈍了,便成了癡老兒。”

    “那,他呢?”

    戚昭下意識地回眸,朝山芙看去。

    這幾日,賀遂可是未有一日去軍中看望過她,甚至還有一日,回來歇息時,她都已經睡下!

    可見,她爹的這位賢婿比她都忙!

    “娘!”

    前方假山上,突兀的傳來了一道高喊。

    興高采烈的聲音,劃破了天際。

    戚昭順着聲音朝着假山那看過去,只見明鎮跟只猴兒似的貓着腰提着燈籠。

    “爬那麼高,做什麼?”她低眉輕嘆息一聲。

    緣由,明鎮並未道出。

    尋常人亦然只會覺得,他不過是小孩兒心性太過頑劣,才爬高上低而已。

    殊不知,這半大孩子城府頗深。

    在無人窺探的假山上方,內一處空洞,放下了一把糙米粒兒。

    糙米粒兒下面,便是一張細網!

    天衣無縫的機關,只要有鳥兒途徑,便能……一網打盡!

    能讓他如此胸有成竹的原因,更還有最爲關鍵的一點。

    家中鳥兒飛不太高,常有人料養,必將不會餓的腹中扁扁見了食餌就要啄。

    信鴿,尤其是長途跋涉而來的信鴿,到了此處,可就難說!

    “娘你看,這是什麼?”

    明鎮興高采烈的將那菜簍子提着過來。

    裏面放着的兩棵白菜,都已經蔫兒巴了。

    能讓這孩子成宿等着不休息,也得將此物交到自己手上,肯定不是尋常的白菜。

    果不其然!

    戚昭讓山芙提着燈籠仔細照了照,她將那一根若隱若現的黑色線頭往外一扯。

    白菜裏裹着的,竟是一個荷包。

    繡工粗糙,故而,這線頭暴露在外!

    “小姐,這瓷瓶裏的東西,奴婢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

    山芙將那瓷瓶端起。

    邊上的明鎮迅速用手捂着鼻子:“挖了白菜放這荷包,又是一股子臭雞蛋味兒,這玩意兒,肯定是毒物。”

    臭雞蛋味兒——

    是硫磺!

    此物腐蝕性極強,直接放入飯中,這實屬太蠢!

    戚昭的眉心蹙起了一道川字紋。

    莫不是用來腐蝕那幅繡品的?

    難道說,這府邸,還有柯氏的餘黨!且埋伏之深!

    “小姐,那我們直接把小廚房的人,統統連夜抓起來問話,不就知道了?”

    山芙提議固然是好。

    不過,戚昭卻不打算這麼處理。

    “先查查小廚房今夜做了什麼飯菜,然後再用臭雞蛋水混進去,瓶身記得沖刷乾淨。”

    她慢慢悠悠的對山芙吩咐着,定心又在沉思回憶着最近發生的事。

    莫不是因爲賀遂所說,他能找來繡娘,驚動了柯氏。

    柯氏想要來一手嫁禍栽贓!

    只要繡品離了柯氏的手,出了差池,到了戚昭這,她自然是百口莫辯。

    爲了避免打草驚蛇,山芙胡謅了個藉口將小廚房的人給差遣出去。

    臨夜,她摸清楚了今晚沒有用過白菜類的菜品後,這纔將那一顆已經蔫兒巴了的白菜放入了一堆菜裏。

    礙於廚房人多眼雜,白日裏不好調查。

    山芙特意在此守了一夜,未料,卻一無所獲!

    “小姐,不好了!”

    大清早的,戚昭纔剛嚥下漱口水,耳後便傳來了山芙的驚呼。

    一入門,山芙見着賀遂還在此未離,她忙收起臉上慌張。

    識趣兒的賀遂,竟一聲不發的推門走了出去。

    臥房裏,只留下了戚昭和山芙二人。

    “我們昨晚上放進去的瓷瓶,今兒早趁着小廚房人忙着查驗菜品的時候,我看了,竟然沒了!小廚房的人還在納悶,好好的白菜,怎麼心兒空了。”

    聽着山芙的這般闡述,戚昭將手裏瓷杯重力擱在了木架上。

    內鬼,是無疑了!

    用早飯的時候,難得戚昭和賀遂兩人同在。

    戚騰來的最遲,他一臉的倦容看着好像是熬了幾個大夜的樣子,頗感疲憊。

    “要不要找府醫來幫爹看看脈?”

    戚昭端起雞湯往前推了推,示意讓下人端給戚騰。

    戚騰大手一揮,不鹹不淡的應付道,“這幾日熬夜看那些棋譜,爲父當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對弈連敗三場也罷了,晚上未休息好也這般喫力。”

    “不就是輸了一把棋,改日讓賀遂幫爹贏回來就是,他的棋招,可不一般呢。”

    她說話時,勾脣一笑。

    眼中透出的意味深長,令一旁的賀遂垂下了深眸。

    “聽聞陛下讓你帶兵與月軍比試,還不允用長矛長刀?”

    “是。”

    聽聞此言,戚騰的那張老臉愈發的黑青。

    看來他的直覺一直都沒錯,吳帝,從不曾真正的信任過戚家。

    這些年來,打一巴掌給個棗兒的事兒,數不勝數。

    “最是難測帝王心啊!”戚騰長吁了一口氣。

    戚昭正欲伸手去拿蜜點,不經意的回眸一瞥,卻發覺,戚騰正在和賀遂二人互遞眼神。

    “我看倒不如讓賀遂幫你去挑幾個身手矯捷的,你一女子,到底是對軍中之術匱知,此事不可小覷,還得謹慎行事纔好。”

    戚騰對這一桌子飯菜無心食用,語重心長的同戚昭說着。

    “把這差事交給他?”戚昭輕蔑的脫口而出,臉上笑容更具譏諷,“女兒以爲,把自家命脈交給旁人,是這世間最蠢之事,比試一事我早有定奪,一定贏得光明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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