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挪動着身子往外側了側，距離她，更近了些。
次日上午，戚昭睡醒都已經日曬三竿了。
她猛地發覺一個問題。
每每有什麼要緊事兒的時候，總是睡得這麼沉。
嗅着屋裏淡淡的雅香，看到那香爐裏還殘餘的一點香灰殘渣……
“昨兒晚上姑爺點了安神香，說是冬日裏冷，想讓小姐睡得安心踏實些。”
丫鬟幫她拿來了外穿的輕薄蠶絲夾襖，上面還繡着祥雲圖案。
此時，戚昭大致上心中已經瞭然，看來她每每睡得這麼沉，可並不是什麼偶然現象，而是有人蓄意不想讓她早起。
爲了方便行走出行，一大清早，丫鬟們和家僕一起將院子裏的那些積雪鏟起。
“你可當心些你的皮！這可是小姐素日裏最愛的一件紅錦棉衣，就這般掉地上了！”
前面的傳來了一聲高呵。
戚昭走近些一瞅，這才瞭解了事情的原委。
地上打滑，端衣裳的小婢，不小心就將她原先最是喜愛的一件襖子給弄掉在地上。
這本就不算什麼事兒。
被罵哭的小丫鬟跪在地上，聲聲謝罪，哭的就像是個淚人兒似的。
“何至於這般，反正那衣裳我現下也不喜歡穿了，髒了，就髒了唄。”
她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心驚膽戰的丫鬟長吁了一口氣，“多謝小姐體恤，多謝小姐！”
不過，讓下人感到疑惑不解的也是，原先戚昭可是將那件紅色夾襖喜之如2命的。
“這也正常，小姐而今身材窈窕，這襖子去年間的，今年也寬了這麼多，自是也穿不了，有何稀奇，趕緊下去幹活兒去。”
山芙巧妙的兩句話便將議論紛紛的幾人給打發。
戚昭穩坐如泰山一般，坐在書房的桌案前，一邊喝茶，一邊翻閱着賀遂的那些藏書。
而今，她才發現，南邊那張書櫃上的藏書，大多都是宮中禁書。
講的，都是夏朝的事兒。
不過都是些話本子，他卻用金絲楠木製的箱子收起。
可見在賀遂心中，這些話本子的地位，不一般。
臨近正午，宮裏還未傳來消息。
山芙將窗戶打開，好讓屋裏對外空氣流通，正午又不算太冷。
她探着腦袋往外瞟了一眼，道：“照理說，這會子姑爺也該回來了，怎的連個信兒也沒有。”
“沒有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
戚昭垂眸抿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說着。
幾個小崽兒從外頭回來，專程今兒個一下了學就趕緊往家趕，等着聽他們爹爹的好消息。
哪曾想——
“娘！咱昨兒夜裏堆的雪獅子，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賤蹄子，給獅子的腦袋拍壞了。”
明玉哭的鼻尖兒通紅，一路小跑往書房這兒奔來。
雪獅子被毀，幾個小崽兒心情也都不高漲。
戚昭只是莞爾一笑，輕輕地在明玉後背上拍了拍，對其寬慰着，“許是誰不小心呢，沒事，咱們今晚上再堆個更大的雪獅子！”
天氣寒冷雪勢不小的因故，她特意應允了看守大門的家丁，只用在院兒裏待着就好，不必那麼苛刻的冒雪站在雪地裏。
故而，才發生了這事兒，找又找不到那罪魁禍首是誰。
緊接着，賀遂便從宮裏回來了。
仔細一問，才知，今兒個表現平平。
吳帝對怡親王家的世子讚不絕口。
“怎麼可能，爹爹，該不會是在宮裏發生了什麼，旁的變故吧？”
明襄還感到有些不不服輸，他一隻手緊攥成拳，小小的，像是兩條蟲兒似的眉毛擰作一團。
怡親王家的世子，就是個玩世不恭無所事事的紈絝。
怎麼能夠……
“看來，今兒個是爹爹不想贏吧。”
最是擅長於洞察人心思的明鎮，一語道破天機。
雖無賞賜，也沒牽動戚傢什麼。
戚昭合上了書本子，垂眸定睛一沉思。
只盼經此一事後，能讓吳帝打消了對賀遂的顧慮。
“不過陛下又說，來日再馬場再會。”
賀遂清冷富有磁性的嗓音迴盪在書房裏。
這番話——
不僅又一次讓戚昭心頭咯噔一聲。
薑還是老的辣！
“今日之事，也不必放在心上，做我戚騰的女婿，只要我戚騰懂得欣賞，旁人怎麼看，不重要！”
飯桌上，戚騰大手一揮，大義凜然的說着。
賀遂僅只是低沉的嗯了一聲。
忽的從外，小廝一路疾跑冒着風雪進了門，“老爺，老爺！御前大夫，就在今兒個晌午滿門抄家，明日就要問斬了！”
什麼？
戚昭眸光犀利，不禁一愣。
張大人原先與戚騰關係不錯，這可是戚騰最喜常往來的下棋棋伴兒。
莫名其妙，甚至是他們就連一點風聲都沒收到，張大人，被抄家，被斬首？
“京城先前不是還有謠傳，說吳帝若退位給太子，這張大人便是最有希望坐上右相之位的人選……”
戚昭心有餘悸般的朝着戚騰方向瞥了一眼。
戚騰眼神複雜，幾經眼神交錯，欲言又止。
她當即領會了意思。
只怕，吳帝這次，可是做了一出殺雞儆猴！
目的也就是爲了對權臣，對戚家的敲打。
“捧你的時候，你是個杯子，摔了，打了，不過是一地渣滓。”
賀遂的話另含深意，他手微微一鬆。
啪嗒一聲，清脆聲響起。
瓷杯掉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伴隨着張大人之死，京城各大權貴家中鬧得人心惶惶。
早朝上吳帝依舊是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雲淡風輕。
人人自危！
“小姐，二小姐，回來了。”
戚昭正看着手中的兵書，緊張着南疆一帶的形勢。
卻在此時，山芙前來稟報，說是戚婉回了家。
再見着戚婉時，微微可見她那剛剛隆起的小腹。
不過，她那纖盈的身姿，即便是這般，不仔細瞧還是難看出有孕之身。
嘉禾居里，房檐並未修補，坐在屋裏仰頭眺望上方。
能清楚看到頭頂的天。
院兒裏雜草叢生，四周還瀰漫着一股子黴味兒。
正是應了那一句，人去樓空，物是人非。
戚婉的心裏百般不是滋味兒，一隻手緊攥着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