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着這屋內啪嗒清脆的一聲響起,琉璃酒杯被賀遂重力一把摔落在地。

    “你看現下的樣子,還有幾分鐵骨錚錚?沉溺於溫柔鄉?”

    賀遂冷清的一聲叱罵。

    面前的寒燁神色中竟還摻雜着委屈的坐了起來!

    “今日是什麼日子,你可還記得?”

    寒燁微微擡起他那一雙深邃的桃花眼,朝着一旁的賀遂幽幽看去。

    模糊了的視線裏還蒙上了一層水霧。

    賀遂微微怔住,頓時間變得語塞。

    “如若他們還在,今日是該家家戶戶張燈結綵掛上燈籠喜慶豐節,一年一度大獲豐收,那十里長街上滿是人來人往,小孩嘴裏嘬着丫丫糖。”

    隨着風聲,寒燁的話消散在風裏。

    “吳帝殘暴,殺戮成性,卻不顧世上還有一句,稚子無辜,三歲小兒慘死在他的將士手中長劍之下……”

    賀遂不做聲響的從桌上端起了酒壺,咕嘟一口氣一揚而盡。

    今時今日能夠坐在這酣暢淋漓喝酒的每一個都是曾費勁千辛萬難從戰場上逃亡的幼童。

    “少喝些,酒寒,傷身。”

    低沉的一句話落下。

    賀遂擡起了大手輕輕地拍了拍寒燁的後脊示以寬慰。

    今兒個這整個驛站都被一種別樣的氛圍籠罩着。

    低沉的氣壓,每個人都沮喪着一張臉。

    寒燁驀地擡起了頭,用那一雙通紅好似兔兒眼似的眼眸注視着他:“那你說,我們還有望穿着夏人的衣裳,堂而皇之的走在這街上嗎?”

    “會的。”

    簡短的兩個字,卻給足了寒燁寬慰。

    “南疆地的夏朝後裔又是怎麼回事?”

    賀遂慢慢悠悠的開口對其發問道。

    罕見的寒燁都爲之搖了搖頭,“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還在調查中,如若當真是夏朝後裔,我自知如何打算,如若不是的話——”

    “我知道了,儘快調查清楚。”

    臨走時,賀遂又從桌上拿起了一壺酒。

    泥陶製的酒壺底下還有一個淺顯難以被人察覺的夏字。

    時隔幾日後的一個清晨。

    宮裏一道聖旨送達。

    “說是冬月第一個年宴要各位權臣務必趕去赴宴呢。”

    小廝將聖旨遞到了戚昭手中。

    她帶兵野地特訓方纔歸來,送達聖旨的太監早已離開。

    翻看了兩眼聖旨後的戚昭,聯想到前些時日下面人來稟報,說是慕容珏近日在山莊休養的還算不錯,身子已然大好。

    這次宮宴,只怕沒那麼簡單。

    多半,吳帝是要宣告接下來對皓月的打算。

    “去麼?”

    賀遂看向戚昭,眼神複雜幾乎是欲言又止。

    戚昭點了點頭,轉而漫不經心的用丹眸從他的身上掠過,帶有幾分戲謔的說道:“抗旨不從,你看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倒不如隨意找個由頭,往年可不常見,召見武臣參加這場宮宴的。”、

    賀遂隱晦的話中像是在提醒着戚昭什麼。

    她又何嘗聽不出這話中深意。

    只是——

    “聖旨都送達了軍營,你覺得什麼藉口能不去赴宴?”

    她長吁了一口氣。

    空氣裏冒着白霧,襯的那張越發精緻的小臉,雙頰更加的緋紅。

    ……

    御花園。

    位處於假山後不遠有一處觀雪亭。

    “陛下這次因爲冬日驟然降雪來的倉促,天寒,勢必是會影響到來年的春收,現下百姓們叫苦不迭,以微臣之見,不如來年減少稅收……”

    “微臣這一次南下,江南一帶鳥語花香四季如春,百姓常讚頌陛下的英明決斷……”

    幾個文官站成一排,紛紛口述上稟着朝政之事。

    吳帝一隻手託着頭,倚靠在椅子上雙眸緊閉,閉眼傾聽。

    似乎是人來的多了些,說的話也多了,顯得不免有些太過聒噪。

    他擺了擺手。

    邊上心領神會的小太監立馬心領神會朝着幾位大臣使了個眼色。

    “陛下身子乏了,諸位大人先請回吧。”

    待到這幾人離開後。

    吳帝這才悠然的睜開了眸子,他斜睨朝着不遠處離去的幾道背影看去。

    “朕讓去調查的事,查的如何?”

    小太監左右環視了一眼,見着四下無人後這才忙不迭的上前一步去。

    他將自己手中的一封密函雙手呈上。

    裏面密密麻麻,全都是小允子親筆所寫。

    “沒想到,戚騰這老匹夫還這麼有能耐,朕一直都被他瞞在鼓裏!”

    吳帝重力一把將手中密函拍在了桌上。

    龍顏震怒之下,驚得幾個宮人站在原地雙腿都直打顫。

    椅子上的男人站起身來,一手背後快步走出了這觀雪亭。

    “難怪戚騰對外對他這女婿百般呵護,目的就是爲了掩人耳目。”

    察覺出一切的吳帝怒不可遏的一把將身後宮人遞來的披風一把打翻在地。

    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勸諫着,“陛下,您的龍體要緊,千萬不要爲那不相干的,再氣壞了自己的身子,那可不值當啊。”

    “朕倒是要看看,戚騰能在朕的眼皮底下翻出什麼花樣來!”

    吳帝厲音渾厚,冷哼一聲。

    此事很快便傳到了太子的耳朵裏。

    甚至,就連吳念禕也多少有所耳聞。

    臨了快入夜,戚昭和賀遂二人雙雙從練軍營中趕回。

    一見着他們回府,前院兒的丫鬟連忙趕着前來相迎。

    “小姐快些進屋,千萬別叫冷着了。”

    “小姐的雙手這麼涼,快些先給奴婢這湯婆子那這暖着。”

    衆星捧月般的待遇,更是叫站在長廊盡頭的戚婉看了刺痛雙眼!

    “都是爹爹的女兒,難道就因爲嫡庶有別,憑什麼她做了那麼多的錯事還能獲得爹爹無限縱容原諒,我就不同!”

    戚婉一隻手緊攥成拳,不知不覺中五指都嵌入了掌心裏。

    血順勢溢出了她的指縫,點點滴滴落在了潔白的雪地上。

    即便她身懷‘貴子’在這府上也受不到絲毫慰問關切。

    好似不存在一般!

    “小公子他們呢?”

    戚昭隨性的將身上不滿風霜雪花的外披摘下遞到了丫鬟手中。

    此時,兩名身着灰藍夾襖宮服,身材消瘦的男子正從正堂出來。

    這兩人走路時,總是不自覺的弓着背彎着腰。

    下意識地動作,及那身形。

    她一眼便辨出了這兩人的身份。

    “二位公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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