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愷看了一眼,伸手觸碰了一下,血還沒有幹。
這說明,是剛剛染上去的。
陸元愷從牆上翻了進去,他警惕的掏出一把匕首,沒有發現什麼動靜,確定安全後,他才收了自己的武器。
他在路過一個地方的時候,聞到了一絲細微的血氣,尋常人肯定聞不到,可陸元愷從小就受到各種特殊的訓練。
他從五歲的時候,就被矇眼,去靠氣味來分辨面前的百種毒藥。
如果猜錯了,他就會被強迫喝下毒藥,承受痛苦,然後纔會被喂上解藥,以示懲罰,就因爲這樣,所以他拼命的去聞那些東西,最後訓練的嗅覺十分敏感,周圍任何一點輕微的氣味都逃不過他的追捕。
他倏地循着那血氣散來的方向看去。
果然,不仔細看就不會發現,在一片半青的草葉上發現一滴濃稠的黑血。
那黑血就滴落在半邊發黃的草葉上。
血還未乾。
陸元愷的腦海中突然回想起那兩個丫鬟說的話。
“我現在只想趕緊攢銀子,將我的賣身契贖回來,然後離開這個可怕的陸家。”
“……你說本來的管家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也不跟大家說一聲,況且他回老家又能做什麼,他不是沒有兒子嗎?”
“……我聽說這次不但管家走了,小姐身邊一直伺候的銀橋也走了。”
陸元愷握緊了手。
他邁着沉重的步子,朝那滴血的方向探去,最後,站在一片血氣最濃的地方不動了,那蹲下,擡手抓了一把溼潤的土。
上面雖然被細心的蓋上了一層老土,可是一翻開就看到裏面鬆動的土壤,顯然是被人剛剛挖的。
陸元愷手抖了抖。
最後,他直接找了工具,開始往下挖,最後,看到了三具屍體。
兩具他都認識,就是那兩個丫鬟談論的管家和丫鬟銀橋,他們的死狀很慘,屍體沒有發臭,說明是剛死不久,而另外一個,穿着官府的衣裳,看樣子,是刑部的。還有一個“獄”字。
是獄卒?
陸元愷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個家裏唯一一個讓他曾經給感受過一縷溫暖的人,也被陸宛英殺了。
她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呢?陸元愷不止一次懷疑過,她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麼。
管家死不瞑目,還瞪着兩隻眼睛,彷彿在訴說着他的不甘。
陸元愷看了一會兒,伸手將他的眼給闔上了。
他透過管家那銀灰色的白髮,彷彿回到了五歲那年。
因爲被逼着矇眼識毒,猜錯了一次,被喂下一種劇毒,疼的他在地上打滾兒,姑姑冷漠的命人將他帶下去反省,不準喫飯。
他被關在柴房兩天。
餓的兩眼發黑的時候,是管家偷偷送來一個饅頭。
雖然那是僅存的回憶,後來管家迫於對陸家人的畏懼,一直沒有再做這種出格的事情。
可對陸元愷來說,他是特殊的存在。
現在他也死了。
……
柯公公焦急的等待着,一分一秒都是那麼難熬。
他不知道劉興能不能把信送到。
這其中有可能會發生很多意外,他都無法預料。
刑部尚書不在。
陸宛英來訪,獄卒不敢做主讓她進去。
先前有戚昭和七皇子的命令,言明不準讓任何人進去。
所以即便是陸宛英,他們也只能攔着,何況陸家和戚家相比,不值一提。
“陸將軍,您不能進去。”
“爲什麼?”
陸宛英冷冷道。
她摘下自己的兜帽,直視着獄卒的眼睛,“我要見柯公公,只和他說幾句話。”
獄卒迫於陸宛英那強勢的眼神,目光閃了閃,老實道“實不相瞞,早在兩日前,戚將軍就曾下令,不許任何人探視柯公公。”
提到戚昭,陸宛英眼神發生變化。
“戚將軍爲何會這樣做?若我沒看錯,這裏是刑部吧,戚將軍怎麼能命令刑部做事?這要事傳到了陛下的耳中,豈不是挑戰皇權的威嚴。陛下下屬的大臣管轄範圍內的刑部,竟然能被一個武將左右,你們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嚴重性,要不要我來跟你們細細說說?”
陸宛英似笑非笑。
那雙眼睛十分可怕。
令人不敢直視。
獄卒被說的無所適從,可是他們也是聽命行事,被陸宛英饒了一圈後,還是在最後關頭堅持道,“陸將軍還是不能進去。”
就算是陛下怪罪,也怪不到他們頭上。
再說,若是戚將軍沒有資格,那陸將軍就有資格了?
她更沒有資格。
想到這,獄卒又生出了些膽量。
陸宛英見狀,不悅的眯了眯眼睛,“柯公公不過是一個小人物,我親自來牢裏看他,我想不通不讓我進去的理由。陛下是一氣之下把他關了起來,但並沒有下令不允許任何人探視,不是嗎?”
陸宛英沉沉道。
獄卒油鹽不進,“陸將軍,道理是這麼個道理,我們也都懂,可是這次不僅是戚將軍,七皇子也在,那不,七皇子來了。”
“七殿下。”
獄卒看到了救命稻草,慌忙弓腰行禮。
“陸將軍?你怎麼在這兒?”背後傳來吳衾禕那道含笑的聲音。
陸宛英身子一頓,緩緩轉過身來。
她沒料到會在這裏遇見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朝他行了一禮,“七殿下。”
吳衾禕面上帶笑,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可是那笑意發冷,他深深的看了陸宛英一眼,繼續重複問道,“陸將軍還沒說呢,怎麼會來這個地方?”
陸宛英還沒回話,那獄卒便搶着回答,“七殿下,陸將軍非要進去看柯公公,我們勸了好幾次了,說您和戚將軍下令不準人探視,陸將軍不信,這下好了,您終於來了,您跟她說說,她這回該信了吧!”
陸宛英眉目一顫。
她咬牙,恨不得一巴掌扇過去,讓他住口!
吳衾禕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
他看向陸宛英,問道,“不知陸將軍找柯公公,所爲何事啊?”
陸宛英做好了一番心理建設,擡頭對上吳衾禕的打量,緩緩道:“只是一些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