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不必猜都知道,此次段家要她改嫁給曹家家主當妾,這聘禮肯定是比兩個妹妹的豐厚。

    只是經此一事,曹家非但沒有娶到妾,甚至還賠進去幾家店鋪,只怕是也不會輕易放過段家的。

    一想到段家可能有的結局,二夫人雖於心不忍,卻仍咬緊了牙,強迫自己不要去想。

    老夫人瞧着她面上那不忍的神色,猶豫了下,還是道:“你若想幫,也不是沒法子。”

    二夫人微微一怔:“母親……”

    老夫人說道:“那段家畢竟是你的孃家,便是皇上還有幾門窮親戚呢,更何況是咱們這種家族。你孃家固然可惡,但若要你眼睜睜看着他們死,你也是做不到的。”

    沈稚捧着茶杯沒插嘴,只靜靜聽她們說。

    “可是……我怕他們又得寸進尺。”二夫人無奈說道,“我孃家那些人是什麼性子,我再瞭解不過。”

    她母親性子軟,容易受人挑唆,她父親更不必說了,對於這些兒女,他向來是沒什麼疼愛之心的,只要能爲他鋪路。

    至於她的叔叔嬸嬸,最是陰險狡詐,這次的注意,恐怕也是他們出的。

    二夫人眼神一凜,不知想到了什麼,眼底深處藏着濃濃的恨意。

    沈稚坐的離她近,將她臉上神色看的最清楚。

    這一刻她也有些奇怪。

    她怎麼覺得二夫人好像格外的恨段家的人。

    “可要你眼睜睜看着他們餓死凍死,你忍心?”老夫人如此問道。

    二夫人果然沉默。

    她心中的恨是真的。

    可不忍心也是真的。

    “畢竟血脈相連,二嫂不忍心也是正常。”沈稚在這時輕輕說道。

    二夫人好似在迷茫中抓到了一絲希望,她問沈稚:“四弟妹,若是換做你,你會怎麼做?”

    沈稚當真仔細想了想,望着她希冀的眼神,然後溫聲道:“我這人倒是有些睚眥必報,以德報怨並不是我的性子。”

    “倒還真沒看出來你是這性子。”老夫人聞言便笑。

    沈稚半是撒嬌一般的朝她嗔道:“母親,您還要不要我說啊?”

    “好好好,你說,我不打斷你就是了。”老夫人笑呵呵道。

    沈稚又繼續道:“二嫂如此猶豫,不過是一邊想幫,一邊又覺得不甘心,我說的對不對?”

    二夫人有些驚訝,尤其是看着沈稚那雙通透澄澈的雙眸時。

    她這話說到自己心坎裏了。

    二夫人就是還忘不掉當初的那些事。

    “你說的沒錯。”她皺眉,沉聲說道,“我是恨他們,卻又做不到眼睜睜看着他們死。”

    人總是這樣矛盾的,人活一輩子,又有誰能真的撇清這些事呢。

    “那便再幫一次吧。”老夫人替她做了主,“不過是拿些銀錢給他們,讓他們自行去做生意,日後是死是活,也跟你沒關係了。”

    “是。”二夫人輕聲應了。

    但她沒有沈稚想象中的高興,反而眉心微蹙。

    沈稚猜的出來,只怕日後是什麼結果,二夫人也預料到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段家既能走到今日的地步,是他們咎由自取,可往後會不會改,卻又是後話了。

    經此一事,二夫人倒是比從前愛走動了些。

    隔三差五的除了去給老夫人請安,也會去沈稚那裏坐坐。

    三夫人眼瞧着她們倆關係越走越近,面上不顯,心裏卻是慌成了一片。

    她生怕二夫人跟沈稚聯起手來對付她,老夫人本就喜歡二房,如今是連四房也接納了,這更顯得她格格不入。

    於是三夫人慌亂之下便想出來個法子:

    她決定給江紹納妾。

    先前老夫人的話中明裏暗裏的說府中子嗣少,二房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可四房卻不一定啊。

    如今的情況,哪怕孩子是庶出的也無礙。

    所以三夫人經過一下午的挑挑選選,最終選了兩個瞧着老實忠厚,模樣並不突出的。

    她還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怕丈夫若真的寵愛姨娘,將她這正頭夫人放在何處呢。

    可哪知江紹傍晚回來,聽說這一消息,卻是大發雷霆。

    夫妻兩個關在屋裏吵了好久,砸杯子的聲音震得屋外丫鬟婆子都不敢進去勸。

    三房這邊的動靜這麼大,自然是瞞不住的。

    彼時沈稚正進內室去換了身月白描金花淡色短衫,底下一條月青色百花曳地裙。

    剛換好出來,便見江羨不知何時回來,正坐在她先前的位置,手中捏着她看完半卷的書。

    沈稚看見他沒什麼好臉色。

    前些日子他做的事她可還沒忘呢。

    江羨見她扭身又要進內室,忙起身追過去。

    “還氣着呢?”他跟在她身後,低聲問着。

    沈稚懶得搭理他,權當沒聽見。

    哪知江羨卻突然伸手一把將她抱住。

    他從後摟着她的腰,倒讓她動彈不得。

    可沈稚卻嚇得不輕,急忙掙扎:“你做什麼?快鬆手!”怕被聽見,她壓低了嗓音,又急又羞。

    連耳朵尖尖都悄悄的紅了。

    江羨本只想逗逗她的,可見她這模樣,又立刻改了主意。

    “那晚是我的錯,沒考慮你的感受。”察覺到她掙扎的動作,手又收緊了些,“那天發生了些事,我的情緒不太好,抱歉。”

    沈稚掙扎了幾下沒掙開,反惹得自己出了一腦門的汗。

    她索性不動了,可對他說的話卻又不太在意:“你既心裏不爽快,何必發泄在我身上。”

    語畢,她還有些委屈,小聲嘟囔:“又不是我惹得你不快。”

    江羨自小到大也沒哄過女子,但他卻見過二哥是如何哄二嫂的。

    他有樣學樣,鬆開了沈稚,轉而拉着她的手去一旁椅子坐下,然後擡眼看着她。

    他眼神清澈見底,倒不似平時那般冷冽,此刻也能看得出他臉上的淡淡歉意。

    “還疼嗎?”他忽然輕聲問。

    沈稚的臉‘騰’一下就紅了。

    這時纔來問她疼不疼,真是馬後炮。

    “早不疼了。”她想將手從他掌心抽出來。

    可他握得很緊。

    “我吩咐了魏榮,一會兒將我前院那些賬還有資產,全都送到你這裏來。”江羨突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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