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羨面上神色有一絲尷尬。
宮中太監來稟時，只說是沈家姑娘落水了，他沒細問便直接趕過來了。
沈稚看着他面上的神色，竟覺得心頭微暖：“落水的是沈雲汐。”
“她怎會落水？”江羨低聲問。
“許是踩滑了吧。”沈稚笑笑。
既是沈雲汐落水，江羨便沒再多問什麼了。
他這會兒想起方纔自己一路趕過來時的情緒，也覺得詫異。
他從何時開始，已經這麼關心沈稚了？
“世子的事情處理完了？”沈稚又問他。
“處理好了。”江羨笑起來，心情像是不錯，“是陸懷瑾被牽連的案子。”
沈稚雙眸微微一亮：“這意思是，陸懷瑾要放了？”
“嗯。”望着她欣喜異常的面容，江羨的心也微微軟了些，“最晚到明日，他便可離開詔獄。”
“太好了！”沈稚高興地說，“那我回去便寫信給表姐，好讓她放心。”
這可是最近來的好消息了，再加上方纔的事，沈稚突然覺得，這日子也不是沒有盼頭的嘛。
江羨在宮中也沒什麼事了，便陪着沈稚一道出宮。
他還要去趟詔獄，但沒跟沈稚說，只等着馬車到了侯府，他才讓沈稚先回去。
沈稚這也才意識到，他是專門送她回來的。
望着馬車離去的背影，沈稚的心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江羨對她好像有些體貼的過頭了，這讓她開始無所適從。
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也是。
外頭仍熱得很，沈稚回後院永寧居換了身衣裳後，便去了老夫人那裏。
彼時柏哥兒下了學，在老夫人這裏用午膳，纔剛喫完，正攤着肚皮躺在榻上，老夫人也寵溺的給他扇着扇子。
丫鬟來稟沈稚來了，柏哥兒便一溜煙的坐好。
老夫人笑罵了句小滑頭。
沈稚進屋裏看，便看見這對祖孫，笑着行了禮：“母親。”
柏哥兒也從榻上跳下來，規規矩矩給沈稚行禮：“四嬸。”
“快坐。”老夫人朝她招招手，“今日宮中宴會怎麼樣？”
“挺熱鬧的。”沈稚笑道，“去了好些貴女。”
老夫人眯着眼笑：“太子這次生辰一過，便是要選太子妃了，也不知皇后娘娘準備給他定誰家的。”
“宮中優秀貴女這麼多，一時倒是有些難選。”沈稚說道。
老夫人瞧她面容坦坦蕩蕩的，提起這件事時也沒半點不甘心，笑意便更深了。
她叫姚媽媽去端了碗解暑的櫻桃蜜露來，是冰鎮過的，放的蜂蜜並不多，只微微有點甜味，更多的還是櫻桃的香氣。
柏哥兒纔剛用過午膳，瞧見這櫻桃蜜露，也嚷着要喝。
老夫人笑着拍了拍他圓鼓鼓的肚皮：“瞧瞧這肚子，漲的跟個球一般，還喝得下啊。”
“喝得下喝得下！”柏哥兒抱着她的手臂撒嬌，“祖母，您就讓我喝半碗嘛，好不好。”
“不行。”老夫人這次倒十分堅決，“你忘了先前積食難受的時候了？若真要喝，等一會兒晚些時候再喝，要真將你喂壞了，回頭你娘可是要記我仇的。”
老夫人是哭笑不得：“這孩子，人不大，氣性倒是不小。”
沈稚咬了一口櫻桃，笑着對柏哥兒道：“四嬸那裏有個小玩物，一會兒差人去拿來，你若能解開了，那四嬸就替你祖母做主了，讓你喝一整晚的櫻桃蜜露，好不好？”
她說這話時，老夫人倒沒有任何反對，她瞧着沈稚眼中狡黠的目光，猜到是柏哥兒要喫虧了。
“真的？”柏哥兒持懷疑態度。
“真的。”老夫人點了頭，“祖母給你作證。”
“那好！”柏哥兒立刻便來了興趣，央求着沈稚現在就差人去拿。
沈稚被他纏的沒辦法了，只能叫小清去庫裏將自己以前玩過的九連環取來。
老夫人一聽是九連環，這臉上便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九連環難解程度，豈是個五歲小娃娃能解開的？
“你啊。”老夫人指着沈稚就笑。
沈稚狡猾的勾勾脣。
九連環拿來後，老夫人便叫姚媽媽陪着柏哥兒去別處玩，自己則是與沈稚說了一會兒話。
“老三他們夫妻倆還沒和好呢。”老夫人說起這個也是一臉頭痛，“這次是誰也不讓誰，就這麼僵着，來給我請安時都是一個前一個後，我看着都難受。”
“還沒和好啊？”沈稚有些詫異，“都過去這麼久了。”
“誰說不是呢。”老夫人道，“你二嫂也去勸過，我聽說，老四也勸過？可都不見好啊。”
這江紹瞧着脾氣好，可到關鍵時候，又比誰都固執。
他們都勸不好的事，沈稚也只能安慰老夫人，讓她別想這麼多。
橫豎是江紹自己房裏的事，他都不想着趕緊處理好，旁人又何必去操這份心呢。
正說着話，三夫人來了。
她瞧着像是心情很好的樣子，進屋裏來時，甚至還朝沈稚看了一眼。
“柏哥兒在隔壁玩呢。”老夫人對她說道，“你去看看孩子吧。”
“一會兒再看也不遲。”三夫人笑眯眯的，對老夫人道，“母親可知道今日宮中發生的事？四弟妹應當對您說過了吧。”
她一臉興致勃勃的模樣。
沈稚臉上表情卻變了，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色。
“宮中？”老夫人皺了一下眉，看了眼沈稚，瞧見她面色不佳，猜想是宮中出了什麼事，還跟沈稚有關。
她回來既沒提起，那便是不想說的。
偏偏三夫人此時一副不得了的模樣，這是把人的面子扔在地上踩。
老夫人就淡淡說：“宮裏的事豈是我們可以隨意議論的？一個不好，是會連累全家的。”
“今日宮中那件事倒沒這麼嚴重。”三夫人沒聽出來老夫人的話外音，繼續說道，“聽說今日四弟妹的孃家妹妹在宮中落水了，還是被太子殿下身邊的宦官救起來的，是不是真的？”
她將問題拋向沈稚。
看她的眼神裏還帶着一抹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