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雖有些不忍心,卻還是隻能搖了搖頭。

    從康冕被抓到現在,江羨都沒有回來,也不知她那邊是個什麼情況。

    老夫人面上一片失望,手也慢慢滑落下來。

    二夫人走過來輕輕扶住她,溫聲勸道:“母親,事情還沒下定論呢,您別嚇自己。再說了,不是有四弟在詔獄嘛,再怎麼樣也是舅舅,四弟總要照拂他的。”

    可江羨是什麼脾氣,老夫人再清楚不過。

    若康冕真的做了什麼,只怕江羨也不會放過他。

    老夫人面如死灰的被扶着坐下,就聽得外面傳來哭天搶地的聲音。

    沈稚有些詫異地扭頭望去。

    隨着聲音越來越近,她這纔看清那鬼哭狼嚎的是個婦人,毫無形象可言,跟在她身邊的有一男一女,瞧着是夫妻,年紀倒並不算太大,約莫是同江羨差不多。

    “姐姐,救命啊!”那婦人哭着跑進來,‘噗通’一聲就跪在老夫人面前,重重將頭磕在地上,那咚咚咚的聲音聽得沈稚都心中發憷。

    “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老夫人也是嚇了一跳,急忙一把將她拉起來。

    沈稚隱約猜出這婦人的身份,應當是康冕的妻子郭氏,那她身後跟着的兩人應當就是她的兒子康承志跟兒媳廖氏。

    “姐姐,求你救救我家老爺吧。”郭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愣是不肯起,抓着老夫人的手求道,“他真的是被冤枉的啊!”

    老夫人拽了兩下實在是拽不動,也只能坐下來,無奈嘆氣:“朝堂之事,我一介後宅婦人如何能插手?”

    “但世子不是在詔獄嗎?”郭氏紅着眼道,“世子權勢大,連我家老爺回家都時常說起他,說他在陛下跟前是如何受寵的,只要他肯開口替老爺求情……”

    她話沒說完便被老夫人打斷:“你以爲老四是什麼?他便是再受陛下寵愛又如何?始終是臣,陛下做的決定,哪容得他插半句嘴?”

    沈稚聽着,心中稍稍放下心來。

    她還擔心老夫人爲了康冕不管不顧呢,如今瞧着,倒還有幾分理智在。

    郭氏顯然被老夫人幾句話說的愣住了,二夫人趁此機會走上前將她攙扶起來,同時柔聲勸道:“舅母別太擔心了,事情還沒結果呢。”

    “等有了結果就晚了……”郭氏說着,眼眶又是一酸。

    沈稚則是開口請了康承志與廖氏坐下,又吩咐了丫鬟去奉茶來,順道絞了帕子來給郭氏擦擦臉。

    她吩咐這一切時都是溫聲細語的,叫人不由自主將目光放在她身上。

    就連康承志都看的移不開眼。

    廖氏將自己丈夫的反應看在眼中,覺得丟人,也有些氣惱。

    她目光酸酸的瞥了一眼沈稚,瞧見她精緻的眉眼以及恬靜婉約的神態,也不得不承認,沈稚這張臉,在整個京城都挑不出幾張比她好看的。

    丫鬟們魚貫而入,奉茶的奉茶,絞帕子的絞帕子。

    等郭氏情緒冷靜下來後,老夫人才看向她,目光炯炯,沉聲問:“你老實跟我說,康冕收受賄賂之事,是不是真的?”

    郭氏作爲康冕的妻子,許多事只怕知道的也比旁人更清楚。

    果然,一問起這個,郭氏便有些遮遮掩掩,眼神飄忽:“姐姐……這種事情,在六部也是常有的啊,只是分多還是少而已。”

    老夫人一聽,氣得猛一拍案:“胡鬧!康冕他如今坐到這位置上,又有康家祖業在,他還缺什麼?!”

    真是鬼迷了心竅,爲了一時的揮霍,葬送自己一生!

    郭氏連同其餘人都嚇得渾身一震,康承志夫婦自然是不敢說話的。

    沈稚跟二夫人更是無法插嘴。

    這是康家的事,鬧成這樣已經讓老夫人面上無光了。

    郭氏方纔止住的淚又流了出來,只是沒等她再哀嚎,老夫人便怒喝:“你還有臉哭!你們夫妻做出這種事來,你還好意思求到我跟前來!”

    康冕已是吏部侍郎,每年俸祿不少,再加上康家積攢多年的祖業,也能讓他們過的衣食無憂,偏他腦子犯了糊塗,竟做出這種事來!

    “姐姐……”郭氏此時也是又悔又怕,哭着說道,“事情已經出了,你再罵我也沒用了。可老爺是你唯一的弟弟啊,你難道要眼睜睜看着他死嗎?”

    作爲鎮北侯夫人,郭氏自然知道她是有手段的,只要她想,一定能保下康冕的命來。

    “當初收銀子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想起我了?”老夫人怒罵,“出事了倒知道我是姐姐了,這件事我不會幫,也沒法子幫,你們另請高明吧!”

    說完,她便怒衝衝的起身離開,姚媽媽趕緊跟上去。

    郭氏也沒料到她竟真的會這麼一走了之,整個人呆滯住。

    等到回過神來後,她便徹底扯開嗓子嚎了。

    沈稚聽得心底一跳一跳的,很是不舒服。

    二夫人走過來,輕輕推了推她:“你去瞧瞧母親,這裏交給我。”

    沈稚巴不得呢,趕緊朝她感激一笑,然後去瞧老夫人那邊了。

    老夫人進了內室後,氣得在屋裏來回踱步,姚媽媽見狀,便拿着扇子輕輕替她扇風,勸道:“夫人別動怒,凡事還是等世子回來再說吧。”

    “老四的脾氣你還不清楚嗎?”老夫人面上又急又氣,生生將自己一張臉都憋得通紅,“這件事看來不是冤枉了康冕。”

    姚媽媽還要說什麼時,便見沈稚走了進來。

    老夫人見了她,便問:“他們走了?”

    她聽着外頭似乎沒聲音了。

    沈稚輕輕搖搖頭:“二嫂正勸着呢。”

    老夫人聞言便沉下一口氣,臉色難看的緊,連手都不由自主握緊了些:“出了這麼大的事,能保住性命就不錯了。”

    如今還不知道康冕在位這麼多年究竟收了多少,若是最後算出來的數量讓陛下大發雷霆的話,只怕是當即便要斬了他。

    老夫人自然是擔心的,可她又什麼都做不了。

    沈稚輕聲安慰道:“世子再如何鐵面無私,那也總歸是我們的舅舅,他肯定會酌情幫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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