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是我四弟妹。”江寧面色蒼白地說。
“我知道啊。”趙氏還全然沒意識到，繼續大言不慚，“這京城關於她的傳言可不少。”
江寧一聽，立刻便有些急了，剛要說什麼時，沈稚卻驀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笑眯眯的看着趙氏：“羅大太太聽過哪些傳言？不妨說來我聽聽。”
不知怎麼的，趙氏聽着沈稚這笑眯眯的語氣，卻沒來由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說人哪有當面說的，趙氏訕笑兩聲：“不過都是些誇讚你的話。”
沈稚輕輕笑笑：“也是巧了，關於羅家，我倒也聽說過不少。”
她說話時是輕言細語的，一雙眼睛又明又亮，卻無端叫人覺得有些害怕。
趙氏一時找不到說辭，正絞盡腦汁想時，沈稚卻是走上前來，伸手抱羅玉雯。
趙氏下意識的要拒絕，哪知羅玉雯已主動伸出了小手，一點也不抗拒沈稚，就往她懷裏鑽。
這大熱天的，孩子穿的這麼厚，又被趙氏抱在懷裏，活像一個小火爐。
沈稚抱着她又坐回椅子上，將手中扇子遞給一旁的小清。
小清立刻會意的輕輕給她扇着風。
“妹妹。”羅玉蘭走上前來，拿手中的帕子動作溫柔的給羅玉雯擦着額頭的汗水。
江寧則是笑着同趙氏道：“娘先坐吧。”
趙氏輕哼一聲，自尋了椅子坐下。
說來也是怪了，羅玉雯到了沈稚懷裏倒是不哭不鬧，還睜着一雙眼睛好奇地望着她。
沈稚捏了捏她微紅的鼻尖，笑着說：“叫舅母。”
羅玉雯還沒學會說話呢，只是咧着嘴傻樂，露出那兩顆剛長出來的小牙齒。
沈稚將她身上的外衣解了開來，手往她背心一摸，全是汗水。
趙氏見狀，便說道：“小孩子身體弱，這要叫風一吹，保準要病上幾日的。”
江寧忍不住道：“這麼熱的天，娘給她穿這麼厚做什麼？”
“你懂什麼？”趙氏剜她一眼，“你以爲孩子跟你一樣的還知冷知熱的？”
“我看啊，還是把孩子先抱下去洗個澡吧。”沈稚建議道，“她這周身都是汗，衣服都汗溼了。”
羅玉雯在她懷裏時不時的扭一會兒，還伸手去扯衣服，一看便是十分的不舒服。
江寧自然心疼孩子，聽沈稚這麼說，便叫了婆子丫鬟，讓她們抱着孩子去洗澡。
趙氏剛要阻止，沈稚就道：“前頭侯府設宴，羅大太太怎麼沒來？”
侯府設宴那會兒，羅家發生什麼事，趙氏是最清楚不過了。
她彷彿被捏了軟肋，有些心虛：“家中有事耽擱了。”
羅守義打的江寧那一巴掌可是讓她的臉腫了好幾天的，侯府那邊瞧着是沒動靜，可後來羅家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
想也知道是侯府做的。
“那倒是有些可惜了。”沈稚笑說。
全程沈稚都十分的客氣，並未對趙氏說什麼重話。
趙氏到後面已有些坐不住了，但是又想將羅玉雯抱走。
江寧乾脆道：“留玉雯在我這兒待一會兒吧，晚飯後我再送過去。”
“那好吧。”趙氏撂下這麼一句，才起身離去。
她一走，江寧面上的笑便多了幾分勉強：“讓你看笑話了。”
“大姐這婆婆，平時也是這麼對你的？”沈稚皺眉問。
“我都已經習慣了。”江寧苦澀笑笑。
“這樣下去可不行。”沈稚有些同情她，“還有幾十年要過呢。”
她初次見江寧時，以爲她的性子是略帶一些強勢的，卻沒想到如此的軟。
在婆家受這種欺負也能不反抗。
江寧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從羅家出來，小清瞧着沈稚情緒不高，便問道：“世子妃是在擔心大姑奶奶？”
“倒也不是擔心。”沈稚說道，“只是突然覺得，有個人給自己撐腰，是件多重要的事。”
像江寧這樣的，她雖出身侯府，可卻誰都靠不了。
否則羅家也不可能這麼欺負她。
沈稚從前一直覺得自己過的不如意，但仔細想想，她這些年過的再不好，卻也有一個可以豁出一切去的祖母。
“您現在有世子給您撐腰呢。”小清笑嘻嘻道。
提到江羨，沈稚只是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
江羨纔不是她的靠山呢。
*
回了侯府，沈稚便先去了老夫人那裏。
她將買回來的點心分成了兩份，一份送去柏哥兒那兒，一份則是送到了姚媽媽手上。
老夫人見她出門一趟回來，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便過來了，便道：“你這孩子，也是實誠。怎麼不先回去歇歇了再過來？”
“怕母親等急了。”沈稚笑道，“點心我已經買回來了，差人送去了三嫂那裏，另還有一份交給了姚媽媽。”
“有心了。”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
“我還去了一趟大姐那裏。”沈稚輕聲說，“羅家就在城西，我想着離得近，便過去看看大姐。”
老夫人眸中光芒微閃：“如何？”
“其他的倒是還好，就唯獨大姐那婆婆……”沈稚心中想着話語形容，一擡眸就看見老夫人微微翹起的脣角，一抹調侃的笑。
她便眼眸一彎，面上露出一抹嬌憨的笑：“見了別人的婆婆，我才知道母親平日裏待我有多好。”
“你這古靈精怪的。”老夫人哈哈一笑，“少說這些話來哄我開心。”
“兒媳可是打心眼裏這麼覺得的。”沈稚說的那叫一個情真意切，“羅家人丁還沒咱們家這麼多呢，卻叫人瞧着十分複雜，但是咱們家就不一樣了，這麼幾房相處在一起，也沒什麼矛盾，說到底，還是母親教導有方。”
“今兒真是嘴抹了蜜了，說話這麼甜。”老夫人指着她笑，不過沈稚這些話倒是說到她心坎裏去了，讓她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