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在一邊正聽得興起,驀地被江紹這麼打斷,便不滿看了他一眼。

    她難得見到老夫人對沈稚有意見,偏被江紹這麼個看不懂眼色的人來攪局。

    “是啊,今日的月亮可漂亮着。”二夫人也去攙扶老夫人起身,“母親就當是陪我走走。”

    “行吧。”老夫人嘆了口氣。

    這個中秋大家過的心思各異,老夫人心裏裝着事,只走了一會兒便藉口累了要回屋休息,大家便也都散了。

    沈稚回了永寧居,先是沐浴更衣,隨後叫着小清跟杜媽媽一起,給江羨收拾行李。

    他這趟出遠門還不知要去多久,更不知何時能回來。

    沈稚給他收拾的包袱裏放的最多的還是銀票。

    出門在外,始終不及銀子來的重要。

    弄完這一切,沈稚也覺得渾身有些沒力。

    杜媽媽見她面色不佳,便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這一摸才發現她竟在發着燒。

    “您怎麼燒起來了?”杜媽媽臉色瞬間變了,“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也沒聽您說?”

    小清見狀,也忙來摸了一下,竟覺燙手:“不行,得立馬給您請大夫!”

    她說完,便立刻轉身出去。

    這一會兒是連沈稚也攔不住了。

    杜媽媽扶着她坐下,又叫了冬青去倒熱茶。

    她們如臨大敵,沈稚自己倒是沒覺得有什麼。

    這麼多年,她早就習慣了。

    “放心吧,只是發個燒,死不了人的。”她靠坐在牀頭,還有心情同杜媽媽開玩笑。

    杜媽媽一聽這話,便瞪了她一眼,一時也忘了主僕規矩。

    “若是叫老夫人知道了,還不知她得擔心成什麼樣呢。”

    聽到沈老夫人,沈稚也沉默了一下。

    “別叫祖母知道了。”她吩咐道,“別讓她擔心。”

    杜媽媽嘆口氣:“您也是,早時聽我的話,請了大夫來,也不會如今變得這麼嚴重。”

    沈稚一旦着了涼若不及時醫治,便肯定會發燒,燒到最後神志不清,也是常有的事。

    “我不想掃了大家的興。”沈稚扯了扯嘴脣笑說。

    杜媽媽也是拿她沒法子了,只能讓她先喝些熱茶,好好出點汗。

    這會兒夜深,外面早已宵禁,原在府裏的大夫今日也回家過節去了。

    但也不知小清用了什麼法子,愣是抓了個大夫進府。

    兩人回來時,同樣是滿頭的汗水,那大夫被小清折騰的不輕,臉色煞白,下巴上的白鬚甚至都被揪掉了一塊,他一進屋便‘噗通’一聲跪下了。

    杜媽媽只得先賠禮道歉:“事出突然,用這種法子請您來,還請見諒,待世子妃病好以後,我一定讓這丫頭給您賠罪。”

    大夫也嚇得不輕,急忙擺手:“可別這麼說,世子妃身子要緊。”

    杜媽媽叫人絞了帕子來,讓大夫擦了擦臉後,這才領着他進內室去給沈稚診治。

    好在沈稚這只是普通着涼,只需服藥調養便可,並沒有什麼大事。

    “麻煩您了。”沈稚躺在牀上,朝大夫溫聲說道。

    這大夫年紀也不小了,但還是頭一次見侯爵府的人家這麼客氣。

    “世子妃折煞我了。”他忙道。

    杜媽媽給他封了診金,又親自送了他出府。

    沈稚的牀前,小清急紅了眼,又有些心虛,低着頭等沈稚的責罵。

    可意料之外的,沈稚只是笑着說:“下次不可再這麼衝動了,你瞧瞧那老大夫的鬍子都被你揪掉多少。”

    “他走得太慢了。”小清甕聲甕氣地說,“我又擔心您的身子。”

    “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沈稚笑了笑,“你也去洗洗早些睡。”

    “我還得去給你熬藥呢。”小清道,“旁人熬藥我可不放心。”

    沈稚笑笑,沒力氣再說話,也懶得再管她了。

    不過昏昏沉沉之際,她突然想起來江羨。

    “這件事……沒讓世子知道吧?”

    小清更心虛了。

    她雖然沒讓人知道,可她就那麼闖出侯府,又帶着人回來,只怕是瞞不住。

    沈稚半晌沒聽見她說話,便猜到怎麼回事了。

    但她也沒精力再去想什麼了,鋪天蓋地的疲倦朝她襲來,她閉上眼睛沒一會兒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有人輕輕拍醒她,將苦澀的藥汁喂到她脣邊。

    沈稚只舔了一口,便不願再張口了。

    她雖喝了十幾年的藥,但不代表她喜歡喝苦藥。

    喂藥之人有些急了,好幾次湯匙喂到嘴邊,她都不張口。

    最後沈稚隱約聽見一個低沉的嗓音說了句什麼,隨後屋裏便悉悉索索的聲音慢慢消失。

    她雖沒睜眼,可混沌的意識卻能聽到那麼一星半點。

    等到聲音徹底沒了以後,她才感覺自己身邊微微塌陷,隨後一抹熟悉的氣息便將她籠罩。

    還不等沈稚想明白這是誰的時候,便有兩片帶着溼熱的嘴脣吻上她。

    舌頭撬開她的脣瓣,而後一抹苦澀藥汁逐漸流入她的口中。

    沈稚幾乎被這藥汁苦的頭皮發麻,整個人也昏昏沉沉睜開眼。

    就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龐在她眼前放大。

    沈稚被嚇得瞪大眼睛,正想說什麼,一張嘴所有的藥汁便順着喉嚨劃入。

    她被嗆到,忍不住激烈咳嗽。

    江羨則是將她抱起來,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沈稚咳了好一會兒才順過氣來,臉蛋紅通通的,不知道是被嗆的還是羞的。

    “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又羞又窘迫,甚至不敢看他。

    “你睡着後一會兒。”江羨擡手,指尖拭去脣角殘留的一抹藥汁,望着她通紅的臉,揚脣笑了,“你死活都不願意張嘴喝藥,只有這個法子了。”

    沈稚以前也用這種法子逃避過喝藥,且百試百靈。

    沒想到這次遇上了江羨,他竟會用這種法子。

    沈稚一時羞得沒臉看他,又見他戲謔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

    她哼唧一聲撲倒在被窩裏,不肯再擡頭。

    江羨笑着將那剩了半碗的藥端起來,說道:“還有半碗,你是要自己喝,還是讓我喂?”

    說到最後幾個字時,他的嗓音忽然變低沉。

    方纔是沈稚睡的迷迷糊糊讓他嘴對嘴的餵了,如今清醒着,是無論如何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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