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羨回府的消息,沈稚是在睡醒以後才得知的。

    她人睡的迷迷糊糊的,被小清扶着從牀上坐起來時,人都沒清醒。

    “世子回來了!”小清語氣很是激動的同沈稚說。

    “什麼?”沈稚一時沒回過神來,恍惚間以爲是自己還沒睡醒聽錯了。

    “世子半個時辰前回來了!”小清又重複道,“魏榮特地派了人來說的,錯不了!”

    聽到這裏,沈稚纔是真正清醒過來。

    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動起來,有一抹激動自心底溢出,是她自己都沒察覺出的欣喜。

    她的嘴角微微揚起,怎麼都壓不下來。

    “快,伺候我更衣。”沈稚說道。

    江羨離家這麼久,她彷彿都快忘了他的模樣。

    小清瞧出她心中歡喜,抿着脣偷笑,隨後叫了冬青一道進來伺候着沈稚梳洗。

    小清從箱籠裏抱出過冬新做的衣裳給她換上,大紅茶花穿蝶刻絲小襖,柳青色繡玉蘭花紋綜裙,這樣的顏色穿在沈稚身上並不顯得突兀,反襯得她臉蛋紅潤光澤。

    坐在梳妝鏡前,沈稚拿着螺黛輕掃眉尾,微微泛白的嘴脣又用口脂點了些色。

    “世子現在何處?”她問道。

    “一回來便去了前院,想必這會兒還在侯爺屋裏呢。”小清應道。

    沈稚原是想過去看看的,可此時外面風雪正大,她這樣的身子骨出去吹一遭,只怕回來就要病倒。

    “去叫小廚房煨罐驅寒的湯,留着一會兒世子回來喝。”沈稚吩咐道。

    “是。”冬青笑着應,轉身出去吩咐。

    但她剛打簾出去,就瞧見凌霜凌煙兩人頂着風雪過來了。

    這麼大的雪,連她們身邊丫鬟撐的傘都是搖搖欲墜。

    她們倆如今還沒正式入江羨的後院,所以冬青也只是對着兩人行了禮,並未說什麼。

    哪知凌霜卻主動叫住她,溫聲說道:“勞煩冬青姑娘進去稟一聲世子妃,就說我與凌煙求見。”

    冬青哪裏不知她們倆是爲着江羨來的,心中不免有幾分厭惡,不過面上不顯。

    她又轉身進了屋,彼時沈稚已從梳妝鏡前起來,坐到軟榻上去了。

    瞧見她又回來,便問:“還有何事?”

    冬青輕聲道:“東苑那兩位過來了,說是要求見您。”

    沈稚眉心微微一攢。

    江羨還沒回後院呢,這兩人倒是消息靈通。

    “讓她們進來吧。”她淡聲道。

    冬青遂退出去,沒一會兒凌霜跟凌煙便走了進來。

    兩人一路走來雖打着傘,但身上也落了不少雪花,一進屋便融化,融成水珠很快消失。

    她二人身上寒氣重,也沒敢靠近沈稚,只隔着幾步遠行禮。

    “給世子妃請安。”

    “下這麼大雪還過來,是有什麼急事嗎?”沈稚笑着問。

    這話問的兩人不知該如何接。

    難道說她們是得知江羨回府,特地趕過來看的?

    這樣定會讓沈稚心生警惕。

    可要說是有什麼急事,似乎也並沒有。

    正當凌霜猶豫着不知該如何說時,凌煙笑着開口道:“倒是沒什麼急事,只是擔心風雪大,世子妃這裏人手不夠。”

    “這點倒不必你們擔心。”沈稚淡淡笑道,“我說過了,你們若沒什麼事,不必往我這裏走動,我是個怕麻煩喜清靜的。”

    這話已經不只是暗示那麼簡單的了。

    凌霜面上有些許窘迫,咬着脣沒說話,凌煙索性開門見山:“奴婢只是聽說世子回來了,想着他出門這麼久去辦事,擔心他回來時身上帶着傷。”

    “他若身上有傷,府裏自有大夫替他醫治。”沈稚目光灼灼看着她,“我倒是不知,凌煙姑娘還會醫術?”

    凌煙被問的一滯,有些悻悻:“醫術倒是不會,只是跟在侯爺身邊這麼久,照顧人這方面,奴婢有一番心得。”

    沈稚脣角微勾,露出一抹譏諷的笑:“照凌煙姑娘這話的意思,是我這個當世子妃的,還沒你一個丫鬟會照顧世子了?”

    這頂大帽子一扣下來,換做誰都扛不住。

    凌霜反應快,已聽出來沈稚語氣裏有些不悅,趕緊拉着凌煙跪下來,恭聲道:“世子妃喜怒,凌煙不是這個意思。”

    凌煙雖有些不情不願,卻還是放低了身段道:“世子妃千萬別生氣,奴婢嘴笨不會說話,惹了您不高興,您要打要罰都隨意。”

    沈稚擡手摁了摁額頭,擡了擡手:“你們回去吧,雪大路滑,小心些。”

    兩人不敢再久留,忙起身離去。

    “她們打的什麼主意,還真以爲世子妃您看不出來嘛。”小清氣呼呼道。

    “跟她們置這氣做什麼。”沈稚淺淺笑了一下。

    “她們明目張膽的覬覦世子呢。”小清說道,“世子妃,您就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什麼呢。”沈稚笑笑,“世子若是真對她們有意,我攔得住嗎?”

    她一向不抱太大的期望。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小清還要說什麼時,忽然有抹身影打簾走了進來,帶着渾身的寒意。

    “你倒是想得開。”嗓音清冽冰冷,彷彿比那外面的寒風還要冷上幾分。

    沈稚一怔,擡眸望去,就看見江羨已大步走了進來。

    他回來時沒打傘,風雪落了滿頭與肩膀,屋裏的暖意瞬間將他身上雪花融化,有水珠自鬢角滑下。

    沈稚沒注意到他眼底寒意,一面叫着小清去拿帕子來,自己則是起身朝他走去,想用手帕給他擦擦額上的水珠。

    江羨擡手,擋開她的舉動。

    沈稚微微錯愕。

    “方纔從你屋裏出去的凌霜跟凌煙,是怎麼回事?”他看着她,目光冷凜。

    從初次見面到現在,他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她。

    這一刻,沈稚心頭欣喜的火苗像是被一盆冷水澆下來。

    沈稚抿着脣,面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褪去。

    “父親重病,大夫說他時日無多,父親放心不下凌霜凌煙。”她慢慢說道。

    “所以,你就大發慈悲,給我納了兩門妾?”江羨眼神冷得嚇人,嘴角噙着抹譏諷,“你可真是位好夫人。”

    聽到這裏,沈稚心頭忽然竄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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