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底下人說了。”沈稚輕聲答道,“也派了人送藥過去,應該沒什麼大礙。”

    “沒什麼大礙?”老夫人眉頭一皺,“若真沒什麼大礙,她何至於要上吊?我知道你們夫妻感情好,可如今你是有身子的人了,也不能總把老四困在你房裏不是?”

    “母親,侯爺這些日子忙,常常都是忙到半夜纔回來,您也是知道的。”面對老夫人的質問,沈稚表現的十分平靜,“他連來給您請安的時間都沒有,若還有時間去通房屋裏,若是您知道了,定也是要責怪他的。”

    這話說得老夫人噎住了。

    江羨有多忙她也看在眼裏,只怕每日連睡覺的時間都不夠了,哪還有那尋歡作樂的想法。

    更何況他尚在丁憂,若是一個不好那通房肚子大了,只怕侯府也跟着完了。

    可老夫人心中仍是不悅。

    作爲主母沈稚要做的是安撫通房的心情,而非是逼得她去上吊。

    “即便是這樣,那你也該勸說一下老四。”老夫人道,“我聽說,他今早去了趟東院那邊,沒過多久凌煙就上吊了。”

    沈稚靜默片刻,隨後道:“可侯爺是什麼性子,母親也瞭解,他若決定的事,誰能改變的了。他不願去通房屋裏,我若逼着他去,只怕他是連我的屋也不肯進了。”

    說到最後,沈稚的眼眶已微微紅了:“不過母親說的也在理,我作爲侯爺的妻子,是該起到規勸之責的,如今凌煙姑娘這樣,我也有責任。”

    隨着話音落下,沈稚眼中的淚也跟着滾落。

    老夫人看到這一幕,也是有些慌了,趕緊道:“好端端的,你哭什麼?我又沒怪你。快別哭了,你懷着身子呢,哭不得。”

    沈稚握着手帕輕輕擦着眼角的淚,哽咽着道:“母親放心,等侯爺回來,我一定好好同他說。”

    “好了好了,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說的。”老夫人沉聲道,“她一個通房做出這種事來,也是沒將我們侯府的名聲放在心裏,老四不喜是有原因的。”

    沈稚這時沒再說什麼,只是拿着手帕擦淚。

    眼淚嘛,就是得點到爲止纔好。

    過了就沒意思了。

    老夫人本是氣沖沖的將沈稚叫過來要一番責罵的,怎料沈稚這幾滴眼淚流的她反而不知道說什麼了。

    再一細思過去幾個月裏,沈稚也是乖巧聽話的,在通房這件事上,她恐怕是做不了主。

    不過呢,這凌煙的如意算盤算是落空了。

    從她拿老侯爺的遺志威脅沈稚開始,就能知道她是個不簡單的。

    老夫人最在意的是侯府的名聲,一個小小通房做出這種事來,顯然是過了老夫人的底線。

    於是乎,在沈稚回了永寧居後沒一會兒,老夫人便派了姚媽媽去東院那邊,雖不知道說了什麼,不過沈稚猜也不是什麼好話。

    小清半蹲在軟榻旁給沈稚捏着腿,一邊捏一邊憤憤的道:“那凌煙姑娘真不是個好東西,也難怪侯爺不喜歡。”

    沈稚只是淡淡笑笑,她並不想說凌煙的事,而是問道:“你兄長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還沒呢。”小清搖搖頭,“夫人放心,若有消息,我一定立刻告訴您。”

    沈稚只是擔心事情有什麼變故,這好不容易瞧着有點眉目了,她可不希望再出什麼岔子。

    這日子一晃便是要到過年了,雖說不久前侯府辦了喪事,不過新年新氣象,府裏上下都熱熱鬧鬧的準備着。

    針線上做的新衣服也都送了過來,小清喜滋滋的替沈稚收拾。

    沈稚自己則是有些慵懶地靠在軟榻裏,昏昏欲睡。

    冬青她們沒去打擾,也沒勸說着沈稚上牀睡。

    說來奇怪,沈稚上了牀後反倒睡不着了,有時午覺在這軟榻上倒能歪着睡半個時辰。

    屋裏人輕手輕腳的,生怕吵醒了她。

    不過不多時,外面有小丫鬟進來稟說二夫人來了。

    這下是沒法子了,只能去將沈稚喚醒。

    沈稚醒來時人還有些懵,聽說是二夫人來了,才擡手揉了揉臉:“去請進來。”

    等她在軟榻上做好,人清醒幾分時,二夫人才擡腳走進來。

    她仍是一貫的清冷打扮,石青色月季蝴蝶通袖襖,配一條墨綠端子馬面裙,外披一件織錦鑲毛斗篷。

    丫鬟走上前去替她將斗篷解下。

    “二嫂怎麼來了?”沈稚眉宇間有一抹睏倦,但仍笑着道。

    “我來的不是時候吧?”二夫人輕笑,“原以爲你午睡醒了呢。”

    “是比從前嗜睡些,否則也早就醒了。”沈稚笑道。

    小清上前來奉了熱茶,茶湯濃厚香醇,二夫人喝了幾口後,問起她的身子狀況。

    “孩子月份大了,恐怕也折騰的你不輕吧。”

    “倒是還好。”沈稚笑說,“除去夜間睡的有些不踏實,倒是沒怎麼折騰我。”

    “我原還擔心你這身子懷了孩子是受罪,如今瞧着倒是我想多了。”二夫人望着她如畫眉眼。

    跟尋常人有了身子不同,沈稚原本就瘦弱,如今這幾個月養下來,倒養的身上珠圓玉潤,五官瞧着更加精緻,一雙眼眸明亮有神,卻也不失小女兒家的純真稚態。

    “還得多虧了兩位嫂嫂,家裏的事情一切都無需我去操心。”沈稚道。

    她本也無意去爭搶什麼管家權,三夫人對這些事尤其的熱衷,沈稚便懶得去與她爭什麼。

    對於她來說,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肚子裏的孩子,其餘的都不重要。

    “再是不操心,將來還是該你管家。”二夫人輕聲說道。

    老侯爺已經去了,臨終前對幾個孩子的分家也有遺言,目前沒有分不過是因爲老夫人在罷了。

    三夫人該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輩子管着侯府,如今這麼熱衷的原因,不過是想多撈點錢而已。

    當然,這些話二夫人並沒有同沈稚說。

    在她心裏,沈稚天真的如同一張白紙。

    “橫豎有二嫂在呢。”沈稚笑眯眯道,“即便將來要分家,難不成二嫂還想分出去不成?”

    二爺都不在了,二夫人一個人還分出去獨居,屬實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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