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樣一雙猶如毒蛇的雙眼盯着看,沈雲汐的心裏是有些慌張的。

    但轉念一想,這裏可是將軍府,姓沈的地方。

    就算是他江羨權利再大又能如何?還能在這將軍府裏隻手遮天不成?

    思及此,沈雲汐方纔塌下去的腰又立刻硬起來,瞪向沈稚,狠聲道:“你個毒蠍心腸的婦人!用那種下作骯髒的手段害我!”

    沈稚猜測着,她估摸是知道那套頭面的事了。

    但她能將這件事算在沈稚的頭上,也是夠令人無語的。

    沈稚還沒說話,沈老夫人便冷着臉道:“少在我這裏丟人現眼,你若嫌日子好過了,明日我就差人將你送去紫清觀。”

    提到紫清觀,沈雲汐的心裏還是有些怕的,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尤其是在沈稚面前,她天生的驕傲不允許他露怯。

    她咬緊牙,小臉上滿是倔強與怨恨:“祖母你偏心!沈稚害的我這輩子……”她欲言又止,氣得眼眶泛了紅,可餘光看見一旁的江羨,她又只能將話都嚥了回去。

    “沈雲汐,你母親難道沒告訴你,那副頭面是怎麼來的嗎?”沈稚臉上泛着淺笑,“夜路走多了可是要碰到鬼的。”

    沈雲汐當然知道,可越是知道,她就心裏越是氣憤。

    尤其是看着沈稚此時隆起的肚子,她心中的恨意便是與日俱增。

    憑什麼沈稚就可以養兒育女,而她就要日日喝藥調理身子,若是調理不好,將來沒了生育能力,誰都不會要她的。

    一想到這裏,沈雲汐就氣得淚眼汪汪,她不明白這件事爲何不能告訴父親,父親若是知道了,肯定會爲她做主的。

    偏偏母親如今還病着,無人替她出謀劃策,她能做的,就是衝到這裏來對沈稚放兩句不痛不癢的狠話罷了。

    明明曾經沈家的天之嬌女是她,如今卻變成了沈稚,這種心理落差感讓沈雲汐的臉龐都扭曲變形。

    她瞪着沈稚的肚子,突然心裏一狠,朝她狠狠撞去:“我生不出孩子,你也別想生!”

    誰都沒料到沈雲汐會突然這麼做,沈稚坐在軟榻上一時沒回過神來,沈老夫人則是下意識的將沈稚護在身後。

    只是沒等身旁婆子們反應過來,一直沒開口的江羨卻在眨眼間衝到了沈稚跟前,然後擡手一把扼住沈雲汐的脖子。

    他只用兩根手指便輕鬆捏的沈雲汐面色瞬間漲紅,一股窒息的感覺在她體內亂撞,竟有些生疼。

    沈雲汐雙手掙扎着想將江羨的手扒開,可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眼看着沈雲汐呼吸急促要喘不過氣來,沈老夫人也微微皺了一下眉,出聲道:“侯爺,是這丫頭平日裏嬌慣壞了不懂事,且教訓她一番就好。”

    江羨目光冷漠的彷彿在盯着一具毫無生機的屍體那般,冷聲道:“若不是看在你姓沈,今日擰斷你的脖子也無人敢攔。”

    他說完,便隨意揮了一下手,沈雲汐直接被甩落在地。

    得了自由後的她大口吸着氣,也顧不上髮髻散亂,眼淚更是嚇得直流。

    這種瀕死的狀態太可怕了,她方纔真的以爲江羨會掐死她。

    “你怎麼樣?”江羨回過身,目光關切地問。

    “我沒事。”沈稚搖搖頭。

    她知道沈雲汐是個什麼脾性,料想到她衝動之下會做什麼。

    況且,方纔江羨也在,她不認爲沈雲汐能當着江羨的面傷害了自己。

    “把她給我拉下去,關回她的房間。”沈老夫人指着地上還沒緩過勁來的沈雲汐,冷聲吩咐道。

    身後的婆子正要上前去將沈雲汐拉起來時,外面忽然傳來丫鬟的問好聲:

    “見過將軍。”

    沈明成來了。

    沈稚下意識的往門口看了一眼。

    打簾丫鬟撩開簾子,沈明成微一欠身走了進來。

    他穿着身靚藍色錦鍛棉直裰,頷下蓄起了鬍鬚,面容滄桑裏帶着一貫的威嚴,眼神還猶如過去那般凌厲冷漠,只是鬢邊銀絲又增加了許多。

    比之上一次見,他似乎又蒼老了些。

    而這一次他看向沈稚的眼神中,不再像過去那麼充滿恨意嫌棄,就像是許久未見的父親見到出嫁的女兒那般,談不上熟絡,也說不上冷漠疏離。

    他好像變了。

    這是沈稚的第一反應。

    “父親……父親您要爲我做主啊!”沈雲汐看見沈明成來,連忙抱住他的腿,痛哭流涕,“您瞧瞧女兒的脖子,女兒方纔差點就要被掐死了。”

    她仰着頭,果然能看見喉上有兩道指痕。

    沈明成眉頭一皺,低聲呵斥:“起來,當着客人的面哭成這樣,成何體統。”

    沈雲汐不怕府裏任何人,唯獨怕沈明成。

    母親說過,她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沈明成給的。

    沈雲汐渾身一僵,嗚咽聲停止,只默默流着淚,被丫鬟攙扶起來離開了。

    “三姑娘脖子上的傷,是我所爲,岳父大人要打要罵,我也接受。”江羨平靜地說道。

    沈老夫人要說什麼,被沈稚摁住手阻止了。

    沈稚扶着肚子緩緩從軟榻上起身,走到沈明成面前,然後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

    見她大着肚子還行這樣的禮,沈明成便皺眉道:“你心裏既沒我這個父親,又何必裝腔作勢。”

    “心裏有沒有您這個父親,您始終都是我的父親。”沈稚淡淡笑着。

    沈明成拳微微緊了緊,話幾乎涌到嘴邊,可望着沈稚即便穿着那麼厚的衣衫,依舊能看出瘦弱身形,心底竟也有幾分心疼。

    “坐下說話。”他轉身走向一旁的椅子落座。

    江羨則扶着沈稚去一邊坐下。

    “父親可知道沈雲汐不能生養之事?”沈稚靜靜說道。

    “什麼?”沈明成眉頭皺的更緊。

    顯然是並不知道。

    沈稚笑了聲:“說來也是巧了,幾個月前母親吩咐人給我送去幾樣東西,那時沈雲汐剛到紫清觀,我怕她過不慣素淨的日子,便將母親送到其中一樣送到了她手上,也不知怎麼的,後來沈雲汐再回府,母親見到那東西,就跟見了鬼一樣。”

    江羨眉心微動,想起來夏日裏有一天,小清在院裏燒東西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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