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羨沒問那信上內容,好似完全不關心一般。

    沈稚見狀倒是有些好奇了:“你不想知道我給皇后娘娘寫了什麼?”

    “不論你寫了什麼,過幾日總會知道的。”江羨淡淡笑笑。

    “這倒也是。”沈稚被他說服。

    她沒提沈老夫人今日來侯府之事,只是輕輕問:“陛下打算如何處置柏靈君?”

    江羨半靠在迎枕上,微眯着眼,像是隨意閒聊那般的,淡淡說道:“雖說如今朝廷邊疆安穩,可誰也不知何時會再打仗。沈將軍驍勇善戰,又帶兵神速。”

    他沒正面回答沈稚的問題,可也側面表明了,陛下不得不忌憚沈明成的身份。

    當初收服失地也多虧了沈明成,雖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若要陛下全然不顧沈明成處死柏靈君,也不可能。

    沈稚猜到這一點,但她面上並沒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只是譏諷似的勾了勾脣:“還說什麼愛我母親,當真可笑。”

    若說從前沈明成是不知秦宜淑去世真相,他一味護着柏靈君,沈稚倒是可以理解。

    可如今柏靈君臉上那層面具都已被扒的乾乾淨淨了,他竟還護着她。

    江羨知道她心中有多恨,也知道她並不想放過柏靈君。

    “即便陛下放了她一命,也不可能讓她再回沈家當她的將軍夫人。”他輕聲道。

    “無所謂了。”沈稚說,“我早就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早已不對他們抱有任何期待。”

    只要沒有期待,便不會難過。

    他們做什麼,都與她無關了。

    也正是因爲這麼想,沈稚這些年才能好好的活到現在。

    江羨看着她倔強的臉蛋,想說什麼,卻還是將話都嚥了回去。

    他未曾經歷沈稚的一切,自然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次日,江羨進宮,帶去了沈稚寫的那封信。

    皇后娘娘展開看了以後,面上神色沒有半點變化,只是笑着問江羨:“稚兒身子如何了?許久未曾見過她了,倒是有些想她。”

    “託娘娘的福,內子身體一日日的好轉。”江羨輕聲回道。

    “她是個苦命的孩子。”皇后娘娘眉宇間有一抹心疼,“自小在沈家就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當初給你們賜婚時,本宮也是心裏忐忑,但如今瞧着,她沒嫁錯人。”

    江羨垂眸,並未說話。

    他不是個會打官腔的人,更何況這還是後宮的皇后。

    “你去忙吧。”皇后娘娘擺擺手,說道,“本宮有些乏了。”

    “是,臣告退。”江羨應了一聲,便轉身退了出去。

    他走後,皇后娘娘臉上的笑才一點一點淡了下來。

    孫嬤嬤瞧着她臉色不對,輕聲問道:“娘娘,您怎麼了?”

    皇后娘娘握着信紙的手指一點點收緊,到最後,她一雙美目凌厲寒冷,一向威儀慈祥的臉上竟多了絲殺意。

    “沈夫人如今還被關在詔獄?”她冷聲問。

    先前沈家出事,她也略有耳聞,得知是柏靈君被抓,她的心中還暗地高興來着。

    她與秦宜淑是自小的交情,後來柏靈君嫁給沈明成續絃,她便有幾分不滿。

    既是閨中密友的丈夫,又怎敢嫁?

    那時她便對柏靈君多有嫌隙,如今得知柏靈君便是害死秦宜淑的罪魁禍首,皇后娘娘又怎會讓她活着出詔獄!

    “是還在呢。”孫嬤嬤雖有些不解,但還是老實答道,“陛下雖不再見沈將軍,可要如何處置沈夫人,到底是個難題。”

    “她想活,也得看本宮許不許!”皇后娘娘冷冷勾脣,“本宮要去見皇上。”

    孫嬤嬤自然知道她要做什麼,可不敢再說什麼勸告的話。

    皇后娘娘雖瞧着慈眉善目的,可脾氣性子着實算不得好,否則這後宮嬪妃們早就鬧翻天了。

    而詔獄那邊,江羨剛回到衙門,還未坐下,便有手下來稟,說是宮中派了人來。

    江羨起身去迎時,便見來人是皇上身邊近侍曹公公。

    “曹公公。”江羨不冷不淡的打了聲招呼。

    曹公公倒也不介意,笑着行禮:“見過侯爺。”

    “不知曹公公來詔獄是……?”

    “咱家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特來給沈夫人送一樣的東西。”曹公公笑眯眯地說道。

    在他身後,一名小太監手中端着托盤,那托盤之中放置着一杯酒。

    江羨斂下心神,並未多問,只吩咐人將曹公公帶去關押柏靈君的獄中。

    “侯爺,您說那杯中是什麼?”下屬好奇的湊到江羨身側,納悶地問道。

    柏靈君關了這麼些日子,陛下一直沒有下令如何處置,如今卻讓身邊近侍過來了,莫非,是想祕密處死?

    江羨淡淡瞥了他一眼:“想活命就別多問。”

    下屬立馬噤聲。

    柏靈君被一杯鳩酒賜死之事,沈稚是在幾個時辰後才知道的。

    初聽聞這消息,沈稚手中的棋子沒拿穩落了下來。

    她神色未變,將那黑子拾起來,再重新落下。

    “知道了。”她如此淡淡的說了一聲。

    小清有些不解:“夫人,您說陛下怎麼會突然就賜死她了呢?”

    這幾日不都還一直搖擺不定的嗎?

    沈稚沉默不語的將棋盤上的棋子一一撿起來,放回棋奩裏。

    小清驀地想到沈稚寫的那封信,有些驚訝地瞪大眼:“不會是因爲夫人您寫的那封信吧?”

    她並不知道信的內容是什麼,但她知道信是寫給皇后娘娘的。

    “忠義侯府那邊,可以派人去通知了。”沈稚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吩咐道。

    先前柏靈君被抓時,她就沒有同忠義侯府說,或許他們能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但肯定不知道其真相是什麼,如今柏靈君既已身死,那麼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可以同他們講了。

    “是!”小清喜滋滋道,“老夫人若是知道了,定然高興。”

    若說這世上還有誰會爲秦宜淑真心實意的落淚,那麼便也有忠義侯府的人了。

    沈稚將棋奩合了蓋,正要叫小清將棋盤撤下去時,冬青便進屋裏來稟道:“夫人,盛家夫人帶着歉禮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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