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躺在被窩裏，渾身都被一股暖意包裹着。
她有些累，原是想同江羨說說話的，可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這一天的奔波讓她一夜無夢，次日一早醒來時，身側的江羨已經不見蹤影。
她梳妝打扮好，杜媽媽着人擺了早膳。
早膳種類倒是很多，翠玉豆糕，清蒸肉末蛋，難怪小米粥熬得軟糯香甜，還有一碟子剛蒸出來的水晶香蜜饅頭。
沈稚早上沒什麼胃口，只喝了點粥，吃了兩個小饅頭，那豆糕與蒸蛋都沒用，乾脆叫小清和冬青喫掉了。
她喫完後用清水漱了漱口，問杜媽媽：“凌霜近日如何？”
“一直在東院屋裏待着呢。”杜媽媽輕聲答道，“每日都會有丫鬟送去提膳，送些日常用品去。”
沈稚並沒有虧待凌霜，她除了見不到江羨外，其餘的一應生活用度幾乎都是按照府裏姑娘的標準來的。
“一會兒差人去叫她來，我有話同她說。”沈稚道。
“是。”杜媽媽點頭。
凌煙雖去了三房，可凌霜到底還算是四房的人，沈稚也不可能真的對她不管不顧。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左右，凌霜戰戰兢兢站到了沈稚面前。
“見過夫人。”她曲膝行了禮。
“別多禮了。”沈稚微微笑笑，“坐吧。”
她朝小清擡了擡下巴，小清便上前來給凌霜奉了茶。
她這態度變得有些明顯，讓凌霜心中忐忑不已。
“不知夫人叫我來，可是有什麼事吩咐？”凌霜問道。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沈稚笑着道，“不過是想知道你住的可還習慣？”
凌霜心中沒底，猶豫着答：“習慣呢，什麼都不缺，夫人不必擔心。”
“那便好。”沈稚溫柔地笑着，“前些日子那件事你想必也知道，凌煙如今已是三爺的人了。”
凌霜聽着這話，心中莫名的有些恐慌，後背也開始發涼。
她當然知道此事不簡單，但也不敢往沈稚身上想。
更何況，凌煙的這一步棋算是走對了。
“夫人……”凌霜臉上血色一點一點褪去，她咬着嘴脣，連聲音都在顫抖。
“你也不必說什麼，這一切都是凌煙自己的選擇。”沈稚說道。
凌霜嚥下一口口水，這才發覺喉嚨都有些發乾。
“夫人……其實，我原本並不想做侯爺的通房。”她對着沈稚，第一次袒露了心扉，“可是那時老侯爺已經做了主，我是個當奴婢的，哪敢忤逆主子的意思。”
若說一開始被老侯爺送過來當通房時是不情不願的，那麼見到江羨後，她的心裏也有了那麼一點心思。
但後來知道江羨並不待見她們兩個時，凌霜爲了自保，早就沒有了那份心。
後來的許多行爲，也都是她被凌煙推着往前走的。
一直到前些日子，凌煙突然提出要去偶遇三爺，她才發現凌煙不是在開玩笑。
“既然不想當通房，那麼先前有機會可以離開的時候，爲何又不走？”沈稚問道。
凌霜抿了抿脣，面露苦澀：“若我說是凌煙逼着我去的，夫人想必也不會信。”
“事已至此，多說也無益。”沈稚道。
“不過夫人放心，我對侯爺真的沒有那種心思了。”凌霜連忙說，“只要夫人不喜歡，我可以一輩子都不出現在侯爺面前。”
就江羨那張臉，凌霜真的不想再看第二眼。
她都不知道沈稚日日跟江羨朝夕相對，是怎麼忍住不怕的。
沈稚知道她說的是真話，侯府要養一個人不是什麼難事。
但凌霜畢竟還年輕，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東院那塊小地方。
即便是尋常丫鬟到了年紀也是要放出去嫁人的。
“你往後可還想再嫁人？”沈稚突然問她。
“嫁人？”凌霜愣怔住，“我……我還有嫁人的機會？”
“自然。”沈稚點頭，“我沒喝過你的茶，嚴格來說，你還算不上侯爺的人，更何況你還是清白身子，若是想嫁人，只消說是侯府裏放出去的丫鬟便是。”
在侯府伺候過的丫鬟放出去嫁人，即便年齡比一般女子大些，那也是有大把人想娶的。
更何況凌霜還有一副好皮囊，要想嫁個好人家並不難。
凌霜一時覺得喉間發緊，眼眶也變得酸澀：“夫人……我……”
“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沈稚輕聲道，“你且回去好好想想清楚。”
凌霜沒有同凌煙一道去堵江紹，便說明她還是有自己的想法在的。
出府嫁人這件事需得慎重。
“離開了侯府，往後一切就要靠你自己，再沒有這種養尊處優的日子過了。”她最後提醒道。
“夫人，兩日後我給您答案。”凌霜微紅着眼道。
“好。”沈稚點點頭。
她走後，小清才道：“夫人，您當真要放她出府嗎？若是讓老夫人知道了，她恐怕又要生氣了。”
“我若連自己屋裏的人都做不了主，也配不上鎮北侯夫人的名號了。”沈稚淡淡笑笑。
小清便沒再勸，反正只要是沈稚決定的事，也沒人改變的了。
凌霜走後沒一會兒，江瑤就來了。
她這些日子來的少了，不知是不是與先前退婚的事情有關。
“最近三嫂沒來你這兒吧？”江瑤喝着茶，輕聲問道。
“好端端的，怎麼說起她了？”沈稚納悶道。
江瑤咬了咬脣，擰着眉，壓低了嗓音道：“我聽柏哥兒說，凌煙在她手底下沒過什麼好日子。”
凌煙去了三房，沈稚便沒再過問。
“哦？”她有些詫異，“這話怎麼說？”
“聽說是凌煙被灌了大量的避子湯，那湯藥裏還加了藏紅花，如今壞了身子，要不了孩子了。”江瑤說這事時，都忍不住渾身打了個冷顫。
“想不到三嫂平時看着一副好說話的模樣，下起手來也這麼狠。”江瑤到底是閨閣少女，沒見過這後院裏那些骯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