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沈稚知道這些,是冬青同她說的。

    江紹帶着銀子去了老夫人院裏後,在她屋裏坐了很久,母子倆可以說是促膝長談,至於兩人談的內容是什麼便不得而知了。

    彼時沈稚正靠坐在軟榻上,手邊的矮几上擺着魏榮送回來的糕點果子。

    那些果子同府裏做的不一樣,除了樣式精緻外,這味道也比尋常糕點好喫。

    江羨雖早上出門前說可能會早些回來,但真到時候了,還是被事情絆住腳了。

    “夫人,您說老夫人真的收了三爺送去的銀子嗎?”小清好奇地問道。

    冬青說江紹離開老夫人院裏時是空着手的,帶去的銀子只可能是留在老夫人那裏了。

    “或許是收了吧。”沈稚也有些想不明白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老夫人疼愛柏哥兒是真心的,不過此時討厭三夫人只怕也是真心的。

    “那這樣一來,三夫人不是又丟了臉又失了銀錢。”小清嘖聲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你還說教起旁人來了。”沈稚輕笑。

    小清摸了摸腦袋,咧着嘴笑。

    “不過以我對老夫人的瞭解,她並不差錢。”冬青說,“老夫人從前的孃家雖後來沒落了,可當初嫁進侯府時也是十里紅妝,嫁妝豐厚,而且侯府資產又多,三夫人從侯府裏四處擠出來的那些銀子,恐怕還不夠老夫人一月使的多呢。”

    她從前畢竟是在老夫人身邊服侍過的,對老夫人也有一定了解。

    “那這麼說,母親收下那銀子,估摸着是想等過幾年柏哥兒立院時再給他吧。”沈稚腦子轉的快,很快便想到這一點。

    與其將銀子留在三夫人手中揮霍掉了,還不如自己留着將來給柏哥兒,既得了好名聲,也能限制一下三夫人。

    冬青笑着道:“我也同夫人想的一樣。”

    老夫人雖然不怎麼喜歡三夫人,可卻並不討厭柏哥兒。

    這時旁邊的小清說:“可是……三夫人是想不到這一點的吧。”

    以三夫人的腦子,到真是很難想到這一點。

    與此同時三房這邊。

    三夫人心中原本還心存希冀,認爲江紹送銀子過去,老夫人必定是不會收。

    可是見他兩手空空的回來,她還是不死心的問了一句:“母親當真收了銀子?”

    江紹面帶厭惡地看了她一眼:“那本就是母親的銀子,她爲何不收?”

    三夫人被他這眼神刺激到,一時又氣又羞:“你以爲我做這些都是爲了誰,還不是爲了你跟孩子?”

    “你少往我跟柏哥兒身上扯。”江紹冷冷道,“我們有逼你去做這件事嗎?母親是信任你纔將管家權交給你,你可倒好,利用這一點偷奸耍滑,你知道我跪在母親面前時有多難堪嗎?”

    他已用盡所有力氣想要在這個家堂堂正正的擡起頭來,可每當他鮮有成效時,他這妻子就會做出一些讓他顏面盡失的事情。

    她總有法子給他找不痛快!

    “你難堪?”三夫人扯起脣角譏諷地笑,“你這麼多年還沒難堪夠嗎?從前二哥在的時候,你就樣樣比不過他,後來呢二哥沒了,你又樣樣都比不上老四!”

    說到底就因爲江紹是庶出,所以無論他如何努力都是沒用的。

    儘管老夫人表面上一視同仁,可底下丫鬟婆子誰不知道這庶出的比不上嫡出?

    他們三房的喫穿用度一貫都是排在最末尾的,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那些婆子私底下嚼舌根有多難聽,三夫人也不是沒聽過!

    若不是因爲這些,她何苦做這種事。

    “你……!”江紹氣急,臉都氣得發白,握緊的拳頭在微微顫抖,他用了很大的力氣纔將想動手的衝動壓制下去。

    “我懶得跟你說!”他咬牙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

    “走走走,都走好了!”三夫人大聲嚷道,“反正現在錢也沒了,以後柏哥兒需要到用銀子的地方了,我看你這個當爹的怎麼辦!”

    就江紹自己在衙門那點俸祿,只勉強夠一家喫穿的,根本攢不下來什麼。

    老侯爺逝世時倒是給每房都留了財,但那銀子三夫人也是不敢動的。

    如今平白無故庫裏沒了幾千兩,她光是想想就肉痛。

    江紹走後,纔有丫鬟敢過來勸。

    勸三夫人消消氣,彆氣壞了身子,三爺只是一時生氣才說那些話。

    可此時三夫人哪裏聽得進去。

    她是既心疼銀子又胸口悶,連灌了兩碗茶才舒服些。

    也正是這時外面有丫鬟進來稟報,說凌煙過來了。

    三夫人頓時臉色一冷:“她來做什麼?”

    “凌煙姑娘說有話要跟您說。”丫鬟回道,“是跟四夫人有關的。”

    跟沈稚有關?

    三夫人眼神一凜:“叫她進來。”

    丫鬟應聲退出去,沒一會兒凌煙便進來了。

    她跪在地上恭敬地給三夫人行禮。

    “什麼事,說吧。”三夫人也沒叫她起來,冷冰冰道。

    凌煙看了看她周圍的丫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三夫人看了就生氣:“有話就說,若是沒事就給我滾出去。”

    她正煩着呢,對凌煙說話毫不客氣。

    “我說我說。”凌煙連忙道,“夫人,其實我當初同三爺的事……都是有人指使的!”

    “有人指使?”三夫人皺起眉,“你的意思是,沈稚指使的你?”

    “是她!”凌煙很肯定地點頭。

    如果說當初一開始她還沒反應過來,那麼這些日子她就已經徹底想明白了。

    她的丫鬟怎麼會突然勸她另尋目標呢,還不是因爲沈稚身邊那丫頭的話。

    凌煙當時也知道自己得罪了江羨沈稚,日後不可能再有伺候江羨的機會。

    她想在侯府留下去,就必須爲自己再尋一個靠山。

    所以,江紹就成了她的目標。

    說到底,沈稚只是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罷了,真正要這麼做的人,還是凌煙自己。

    可如今尚在氣頭上的三夫人可想不到這一點。

    她一聽到那件事跟沈稚有關,便頓時沒了理智。

    “這個沈稚!她處處與我作對就算了,如今竟還想出這種法子來對付我!”三夫人氣得抓住手邊的茶杯便狠狠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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