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羨的記憶中,不論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格外疼愛二哥。

    二哥沒了以後,他們纔像是看到他的存在一樣。

    這讓他覺得諷刺。

    需要用到他了,又一個個的全都拿腔作勢,沒那麼簡單。

    “你……你說什麼?”老夫人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分家?

    這種話居然從江羨的口中說了出來。

    “橫豎母親看我不順眼,這麼多年我也從未做過讓你順心的事,您又何苦強迫自己?”江羨面容冷凝,“您針對沈稚,處處尋她麻煩,不也是因爲本就對我們四房不滿?”

    若非江羨是唯一可以繼承鎮北侯爵位的人,這個位置也不會輪到他。

    “你……你在胡說什麼?”老夫人瞪大眼睛,眼底滿是震驚,“你怎麼會這麼想?”

    “從前二哥娶妻時,您可有逼着他納妾,往他屋裏塞人?”江羨冷冷質問。

    “那是因爲……”老夫人想要辯解,可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因爲您知道二哥不喜歡,所以您從來也不插手他房裏的事。”江羨一字一句緩緩說道,眼底泛着猩紅,那眼神仿若寒霜,“可我呢?我不過新婚幾日,您就往我屋裏送了四個,父親身邊的兩個丫鬟,也不論我願不願意,便逼着沈稚收她們做了通房,你們做這一切的時候,可有誰想過我的意願?”

    他們沒人想。

    因爲沒人會在意江羨的感覺。

    他們自小忽視她,如今卻還希望他言聽計從,天下沒有這麼便宜的事。

    “老四……”老夫人紅了眼眶,臉上是心疼,“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我是你娘,我怎麼可能會不心疼你?”

    “哼。”江羨冷冷笑了一下,“您若是真的心疼我,我也不至於走到今日這一步。”

    他說完便起身,臨出房門前,他停下腳步,背對着老夫人說:“若您以後再插手我房裏的事,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語畢,他便大步離開。

    老夫人渾身像是癱瘓了一般,靠在椅背上,臉色有些蒼白,甚至還彷彿在一瞬間老了幾歲一樣。

    姚媽媽怕她出事,連忙給她倒了杯熱茶:“老夫人,侯爺只是嘴硬心軟,他說的那些話您可千萬別往心裏去。”

    “都是真的……”老夫人微微顫抖着手,臉色發白,“他是我兒子,我能不知道他哪句話真,哪句話假嗎?”

    她能看出來,方纔江羨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字字肺腑。

    她只是沒想到……爲何他會那麼想。

    “你說我這些年,爲了這些孩子,難道做的還不夠嗎?”老夫人迷茫地說道,“家裏幾個孩子,我雖是偶爾有些偏心,但也不至於像他說的那樣。”

    姚媽媽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道:“許是侯爺近來太忙了,您也知道,詔獄事多繁忙。”

    “他也前也忙,可從來沒對我這麼說過話。”老夫人的手指逐漸捏緊,原本黯淡的眼底升起一抹濃濃的恨意,“真不知道那個沈稚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把他迷成這樣。”

    姚媽媽啓了啓脣,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其實四夫人……”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眼神冷漠:“自從娶了這沈稚後,老四就變得跟從前不一樣了。我原還指望着她能讓老四變得聽話些,沒想到如今是越來越忤逆。”

    “這話可不興說。”姚媽媽嚇了一跳,趕緊道。

    母親說兒子忤逆可不是什麼小事,更何況,在姚媽媽看來江羨並非是忤逆。

    她也覺得有時老夫人做的是有些過分了。

    當然,沈稚並不知道這一切。

    更不知道自己又莫名其妙背了黑鍋。

    前不久江羨就派了人回來,同她說了凌霜的事。

    賣身契雖要不回來,可有江羨的話擺在那兒,凌霜就算是要走,也沒人敢攔。

    沈稚叫人去通知了凌霜,讓她自己挑個時間離開侯府便是。

    當然,她還叫人送了些銀子過去。

    正好花房也送了兩盆開得正豔的花過來,香味並不刺鼻,是一抹淡淡的清香。

    一盆擺在內室,還有一盆就放在外間臨窗旁的桌上。

    沈稚正將自己杯中的清水一點一點的往花盆裏澆。

    小清從外面走進來,輕聲稟道:“夫人,凌霜姑娘來了。”

    “她來做什麼?”沈稚頭也沒擡。

    “說是想感謝您,給您磕兩個頭。”小清道。

    “你去告訴她,讓她不必磕了,我送她離開,也不是要她的感謝。”如今事已辦妥,沈稚認爲沒有見面的必要。

    況且,她跟凌霜等人也着實算不上有干係。

    小清了解她的脾氣,應了聲後便轉身出去了。

    沒一會兒她又折回來。

    “凌霜姑娘還是堅持在外面給您磕了兩個頭。”她道,“說是感謝您的大恩大德。”

    沈稚淡淡笑笑,將手中的杯子放下,又把那花盆推到一邊。

    “她走了,我心頭的石頭也算是落一塊了。”她依靠在軟榻上,手輕輕搭在肚子上,感受着腹中孩子時不時踢她一腳。

    “老夫人不會以後再給侯爺塞人吧?”小清走過來,輕輕替沈稚捏着腿,“我聽說近來侯府裏遣退了一批到年紀的丫鬟,又新買了好些進來呢。”

    “買新丫鬟了?”沈稚有些詫異。

    她這幾日沒出永寧居的門,連外面的事便也不知道。

    “是啊。”小清點點頭,“好在咱們院裏走的人少。”

    這本就是新院子,當初好些人都是沈稚從將軍府帶來的,老夫人後來倒是送了幾個,不過如今也就是冬青在沈稚面前露臉最多。

    “你讓杜媽媽統計一下人,若是人手夠用,就不必再讓二嫂那邊送人過來了。”沈稚道。

    好不容易纔將這永寧居里上下的人都訓的一心向她,若是再送來些不三不四的……她可不想惹那些麻煩事。

    “是。”小清應道。

    沈稚半靠在軟榻上,有些昏昏欲睡。

    小清沒叫醒她,也知道她睡不了多久,只拿了毯子蓋在她身上。

    昏昏欲睡間,沈稚聞到小清靠近時,身上的一抹淡香。

    她迷迷糊糊地問:“你身上是什麼?好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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