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問出這句話後立馬就想明白了。

    老夫人許是覺得後宅之事,又是侯府自己的家世,皇后娘娘即便再位高權重,也不該插手。

    但她臉色不好看,連杜媽媽都看出來了,何況是一個久居深宮的孫嬤嬤?

    沈稚眉頭頓時皺的更緊。

    “皇后娘娘疼愛夫人,又心疼您自小沒了母親,生產這樣的大事沒有母親在旁提點着,怕您年紀輕輕就落了病根,特意送了常嬤嬤來,這原是好事。”杜媽媽溫聲道,“不過老夫人到底是後宅主母,這樣的事她不應該想不到。”

    言下之意是,老夫人在這件事上沒沉得住氣。

    便是心中不喜,也不該當着孫嬤嬤的面。

    孫嬤嬤今日來時,老夫人跟府裏其他幾位都在呢。

    “等着下次我進宮時,再看皇后娘娘對此是什麼態度吧。”沈稚只能道。

    總不能因爲婆婆,讓皇后娘娘與她之間生了嫌隙。

    而此時老夫人那邊,姚媽媽也正在說這事呢。

    “孫嬤嬤畢竟是宮中服侍皇后娘娘的老人,深得娘娘倚重。”姚媽媽說的委婉。

    她一個當下人的,總不能說主子做的不對。

    不過老夫人此時臉色還是不好看。

    “皇后娘娘再是關心那沈稚,何至於眼巴巴的送個婆子來照顧她?”她不禁道,“難道我們偌大一個侯府,能少了她的喫不成?”

    “您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與四夫人的母親是閨中密友,四夫人母親難產,皇后娘娘只怕是心疼這位故友之女呢。”姚媽媽輕聲道。

    “再心疼怎麼了?派個人來問候兩句,賞賜點東西不就行了?她送個人來,分明是不信任我。”老夫人十分不滿。

    姚媽媽沒敢再說什麼。

    皇后娘娘是中宮之主,平日裏處理宮中的事只怕都自顧不暇。

    但她偏往侯府送了個人來,這不得不讓人懷疑,她是否知道侯府裏的情況?

    若真是這樣的話,老夫人對沈稚做的那些事,不就都落入她耳中了?

    如此一想,姚媽媽只覺得渾身有些發冷。

    只可惜老夫人還沒反應過來,正一門心思的生着氣。

    *

    洗三禮這日,侯府宴請的人不多,只有一些至親。

    畢竟老侯爺的孝期還沒過,也不易大肆操辦。

    沈稚還下不了牀,卻仍換了身衣裳,這兩日下來,她的臉色也比之前好看了些,不過身子瞧着卻更顯單薄。

    永寧居里的人進進出出,倒是熱鬧了幾分。

    沈稚懷中的棣哥兒剛喫飽喝足,正昏昏欲睡,外面的嘈雜都似乎入不了他的耳,他只管睡他的。

    棣這個名字是沈稚與江羨一起想的,老夫人對此也沒什麼異議。

    江瑤跟二夫人一道去招呼客人了,柏哥兒倒是來她跟前轉了一趟,看過弟弟後也跑去了前院。

    前院也有幾桌客人呢,江紹跟江羨兄弟倆在支應。

    小清領着忠義侯府的喻夫人跟秦茵秦桑從外進來。

    幾人今日都是好一番打扮,喻夫人穿着一身丁香色刻絲葫蘆紋樣的褙子,配一條青綠色雲錦長裙,梳着圓髻,戴着半月型鑲珊瑚玳瑁蜜蠟梳蓖。秦茵則是一身湖色素面妝花褙子,配雪青色撒花百褶裙,一身打扮清麗又矜貴,髮髻上戴着赤金掐絲柳葉髮箍,顯得沉穩端莊。

    秦桑就不一樣了,她生來愛顏色豔麗的衣裙,今日穿着白底水紅領子對襟印花褙子,桃紅繡花流蘇垂絛宮裙,那對赤金鑲玉蘭花耳墜又顯得俏皮可愛。

    母女三人站在一起倒讓這屋裏增色不少。

    沈稚看見她們便忍不住笑:“舅母,表姐。”

    “孩子呢?快讓我看看孩子!”秦桑一副猴急樣。

    喻夫人氣得直點她:“你看看你,還比稚兒大呢,怎麼行事還如此莽撞?”

    “娘,我這不是替她高興嘛。”秦桑噘噘嘴,可一雙眼睛卻提溜轉着朝沈稚懷中看去。

    喻夫人雖在說女兒,不過也在看孩子。

    她望着那睡成一團的棣哥兒,神色也忍不住軟了下來:“這就是棣哥兒?生的真是好看。”

    與剛出生那日不同,此時的棣哥兒皮膚瞧着白了,眉眼也好看了許多。

    秦茵只看了看孩子,便心疼地對沈稚道:“你受苦了吧。”

    沈稚聽着這些關切地話,忍不住眼睛溼了:“我沒事,好着呢。”

    “好孩子,千萬別哭。”喻夫人連忙勸道,“來時你外祖母叮囑過我們,可不能叫你哭,月子裏也要好生養着,千萬別落下病根。”

    “祖母倒是想來,可她年紀大了,出一趟門不容易。”秦茵輕聲道,“等你出月子了,身子好些,我們再來接了你去家。”

    沈稚心中暖暖的,笑着點點頭:“不妨事,等着八月表姐出嫁,我定是要去的。”

    突然提起這事,饒是秦茵都忍不住紅了臉,嬌嗔的道:“你說你,提這個做什麼。”

    秦桑難得看見自家姐姐這樣,大叫道:“原來你也會臉紅!”

    喻夫人氣得一巴掌就拍她背上:“棣哥兒還睡着,你若是將他吵醒了哭鬧起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好在棣哥兒睡的沉,饒是秦桑叫的再大聲也沒什麼動靜。

    沈稚笑着說道:“舅母,不妨事的。”

    秦桑疼得齜牙咧嘴,揉着痛處,朝喻夫人抱怨:“娘,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女兒啊,你怎麼下手這麼重。”

    她這模樣,哪有一點侯府千金的樣子。

    喻夫人只慶幸這屋裏沒有外人,否則叫人看了她這樣子,只怕要說忠義侯府管教無方了。

    “不下手重點,你不長記性。”秦茵瞥她一眼。

    秦桑還要反駁兩句時,冬青走進來稟道:“夫人,將軍府來人了。”

    喻夫人面上表情微僵,有些不自在。

    沈稚知道兩家多年來的積怨,饒是當初真相查清楚了,可這兩家也算是老死不相往來了。

    她遂對冬青道:“帶舅夫人她們下去喝茶,好生招待着。”

    “是。”冬青應道。

    喻夫人握了握沈稚的手,柔聲叮囑道:“你好生養着身子,其餘的事不要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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