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瑤的意識猛地從自己臆想出來的畫面中剝離。

    她微微握了握手指,擡眼看着碧玉。

    只見她一臉天真跟好奇地望着自己。

    “是定了明年七月的婚期。”江瑤道。

    “明年七月,那還有整整一年呢。”碧玉笑道,“真希望那時能送你出嫁。”

    江瑤的眉心不由自主的皺了一下:“我聽母親說,你進京是爲了尋門好親事的,你的婚事,應當不會拖到那時吧。”

    “姻緣的事,誰說得準呢。”碧玉笑了笑,道,“若是尋不到良人,我也寧可一輩子不嫁的。”

    江瑤眉頭皺的更緊:“可你不是說,要完成你母親的心願嗎?若你不嫁,又怎麼完成她的心願?”

    碧玉被她問的一滯,然後微微抿了抿脣,臉上的笑漸漸散去:“母親雖然希望看我覓得良人,可她也定然不希望我草草便嫁了。”

    說到底,這是碧玉自己的事。

    江瑤不愛去想那些。

    “那就祝你早日覓得良人吧。”她的話語有些敷衍了。

    碧玉或許是看出來她的不耐煩,便道:“今日叨擾許久,我先告辭了,改日再來。”

    她說完便站起身,轉身朝外走去。

    她來的快,走的也快。

    連江瑤都有些懵。

    這碧玉難道今日過來,就是爲了同她說這些?

    同樣不解的還有三夫人。

    她望着桌上碧玉送來的東西,黃楊木鑲八寶琉璃的梳篦。

    聽送來的丫鬟說,這是碧玉北上時乘船路過常州,特意下船去買的。

    常州梳篦是一絕誰都知道。

    甚至常州的梳篦被送進京來販賣時,即便比原本的價錢貴了好幾倍,都有的是人搶着買。

    這在從前,是三夫人從來不敢去想的。

    可如今卻就擺在她的桌上。

    “漣漪,你說這碧玉想做什麼?”三夫人一時沒了主意。

    “不論她想做什麼,夫人都三思而後行。”漣漪也怕三夫人在這時犯糊塗,只能委婉提醒道,“這碧玉姑娘瞧着目的不純。”

    她送東西來,只怕是想請三夫人幫忙做事的。

    三夫人看着那做工精緻的梳篦,有些捨不得退回去。

    “她若是想託我給她尋個好人家,也不是不行。”三夫人有些異想天開,“我那侄子章賀還在說親呢。”

    漣漪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衝動,連忙勸道:“老夫人很是護着碧玉姑娘,這件事,您還是不要去摻合了。”

    當初老夫人都不同意將江瑤許給章賀,如今又怎麼會同意將碧玉嫁給他呢?

    再說了,碧玉的父親可是泉州知府,將來還有升遷的可能。

    而章賀呢?

    如今只是中個秀才而已,再怎麼樣,也要等他中了舉人才敢來說碧玉啊。

    再說了,碧玉還不一定瞧得上他呢。

    三夫人想了一下老夫人那張臉,下意識的打了個顫:“你說的對,這件事不是我該管的。”

    若是辦的不好,只怕又要被責罵了。

    見她想通,漣漪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夫人,那這梳篦……?”

    三夫人瞧着,掙扎了好久。

    “您若是喜歡,差人去外面寶玉閣訂一套就是了。”漣漪勸道,“拿人手短,若是將來碧玉姑娘有事求上門來,您可就拒絕不了了。”

    最終,在漣漪的勸告下,三夫人一咬牙,面上是一片肉痛的表情:“算了,你叫人給她送回去吧!”

    漣漪這才笑起來:“是!”

    她生怕三夫人反悔了,趕緊將盒子蓋起來,然後拿給身後的一個小丫鬟,然後叮囑了她兩句,讓她給碧玉送過去。

    當然,碧玉的這些舉動,也沒瞞得過沈稚。

    小清雖瞧着是個沒心眼的,可打探消息的能力卻是連冬青都趕不上的。

    她一口一個姐姐的,叫的府裏那些丫鬟很是受用,什麼都跟她說。

    “碧玉姑娘去了五姑娘院裏做客,不過沒待多久就離開了。”小清說道,“她還派人給三夫人送了東西呢,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三夫人給她退回去了。”

    說到最後,小清不解地問:“夫人,您說這碧玉姑娘到底想幹什麼呀?”

    沈稚彼時正逗着棣哥兒。

    棣哥兒睡醒了以後纏着沈稚玩,哪怕只是沈稚隨手打的一條絡子他都玩的起勁。

    “她想與府裏的人打好關係吧。”沈稚笑着逗棣哥兒,隨口說道。

    小清怔了一下:“難道她還真想留在侯府不成?她可是堂堂知府家的小姐,難不成真要給人當妾?”

    這若傳出去了,蕭家還要不要臉了?

    “事情未走到那一步,誰又知道呢?”沈稚淡淡說道。

    她顯然是不急。

    可小清卻急的團團轉了:“這該怎麼辦啊?”

    沈稚見她這樣,便樂得笑起來:“你瞎擔心什麼?萬一人家根本不是這麼想的呢。”

    “要是真的等她這麼想了,那就晚了!”小清急道,“夫人,您難道真的想讓侯爺納妾不成?”

    且還是一個有頭有臉的妾。

    沈稚沒說話,只是脣角含笑,垂眸一心一意逗着懷中的棣哥兒。

    棣哥兒被她逗的樂了,時不時發出一兩聲輕笑。

    不過他太小了,還不知笑是什麼。

    有時笑的大聲些,自己還會被嚇住,呆呆地瞪大眼睛。

    每每瞧見他這樣,沈稚都感覺自己心要化了。

    有這樣一個兒子,她便什麼都不求了。

    “侯爺。”外面忽然傳來丫鬟的問好聲。

    沈稚擡眸望去,就看見江羨回來了。

    因是在家,他穿的也比較隨意,一身月白色素面細葛布直裰,腰間繫着一枚雲紋玉佩,只用羊脂玉的簪子束着發。

    他眸含笑意,笑着走過來:“難得這小子醒着。”

    往常時候他回來,棣哥兒幾乎都是睡着的。

    沈稚笑着將棣哥兒遞給他。

    江羨並不常陪着棣哥兒,所以此時棣哥兒瞧見他還覺得陌生。

    他扭着小身子,抿着脣,原本白嫩的臉蛋慢慢憋得通紅。

    顯然是不想待在江羨懷中。

    眼見着他癟了嘴,就要張嘴哭時,江羨連忙將他遞給了沈稚。

    許是嗅到沈稚身上的味道,棣哥兒又覺得安心了,這才展顏笑開,只不過一雙眼睛卻被淚珠染的溼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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