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本就身子弱,若一直這麼燒下去,只怕要燒的神志不清了。

    沈稚也不敢耽擱,眼見着棣哥兒身上擦了兩次涼水都不見降溫,便將那紫雪丸倒了一粒出來,掰開兩半,餵了半粒到棣哥兒口中。

    他迷迷糊糊的並不知道吞嚥,樊於氏只好去倒了杯清水來,用調羹渡水,伺候着棣哥兒一點一點將那藥服了下去。

    幸好他沒往外吐,乖乖吞了。

    只不過起藥效還得要一段時間,沈稚也只能耐心等着。

    期間老夫人跟二夫人他們都過來看過,瞧見棣哥兒已經燒的神志不清,都心疼地不行。

    “這裏我來守着吧,你去喫點東西,餓着肚子可不行。”二夫人安慰的對沈稚說道。

    沈稚卻搖了搖頭,眉宇間浮着一抹堅定:“我就在這裏守着棣哥兒醒,我不餓,二嫂別擔心我。”

    棣哥兒不醒,她又如何喫的下去。

    二夫人沒辦法,也沒再勸了。

    老夫人瞧着棣哥兒,頭一次生出了愧疚之心。

    她懊惱地說道:“這都怪我,今兒見他玩的高興,身上出了汗,怕他熱着,便叫人給他脫了外衣。”

    她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竟害的棣哥兒難受至此。

    沈稚先前知道棣哥兒發熱時,大致已猜到是怎麼回事了。

    所以聽老夫人再這麼提起時,儘管她的心中有些不滿,卻也還是勉強笑了笑,說道:“孩子生病本就是不可避免之事,母親不用自責。”

    話雖是這麼說,可畢竟是這麼小的孩子,該更小心一些纔是。

    沈稚沒有再說話,而是伸手試探了一下棣哥兒身上的溫度。

    這一次明顯沒有之前那麼燙了。

    沈稚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眼見着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沈稚想將棣哥兒抱回永寧居去好好歇着。

    老夫人微皺了皺眉,正要讓她將孩子放在自己這裏照顧時,二夫人便開口道:“這樣也好,讓棣哥兒回到熟悉的地方,他也能睡的更安心些。”

    沈稚只是笑了笑,吩咐樊於氏將棣哥兒衣裳穿好,又包在了襁褓裏面,這才辭了衆人回永寧居去。

    她一走,三夫人等人也陸續離開了,只有二夫人留下陪着老夫人。

    “你看沈稚方纔走時臉上的表情,她顯然是怨我。”老夫人皺眉道。

    “四弟妹怎麼會怨您呢。”二夫人只能輕聲說道,“只是棣哥兒生病,她一時着急罷了。”

    “自從生了棣哥兒後,她將孩子看的比什麼都緊,連我想看看孩子都要經過她的同意。”老夫人嘆了一口氣,語氣裏有些不滿。

    二夫人倒是能理解沈稚這心情,畢竟孩子還這麼小,也擔心脫離了自己的視線,便會出什麼事。

    二夫人此時能做的,就是輕聲安慰老夫人幾句了,畢竟她也不是孩子母親,做不了棣哥兒的主意。

    而永寧居這邊,樊於氏將棣哥兒抱回暖閣去休息,沈稚也在一旁守了很久,直到棣哥兒退了燒,周身沒那麼燙以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也是這時,外面傳來了動靜。

    江羨回來了。

    他顯然是在進府時就得知了棣哥兒生病的消息,一路奔回後院裏,額上竟有了些許汗珠。

    他一向冷靜自持的面龐上,此時多了一絲擔憂與後怕。

    “孩子怎麼樣?”他問道。

    不知爲何,沈稚突然就覺得鼻酸。

    在看到江羨的那一刻,她先前所僞裝出來的鎮定與冷靜都消失了。

    她忍不住哭了出來。

    江羨走上前,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一旁的樊於氏看到這一幕,悄悄叫着屋裏的丫鬟退了下去。

    “孩子只是……發燒了。”沈稚哽咽着慢慢解釋道,“我給他餵了藥,這會兒身上已經沒那麼燙。”

    但她還是被嚇到了。

    當她抱着棣哥兒那燙的跟小火爐一樣的身子時,她多希望那些痛苦能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她更怕棣哥兒會撐不住,就這麼沒了。

    這兩個時辰裏,她一直強忍着心中的恐慌。

    她以爲自己能佯裝的很好。

    可是在看到江羨的這一刻,她還是沒繃得住。

    “沒事了,沒事了。”江羨抱着她,輕聲安慰着,一下又一下輕輕撫着她的後背,“既然燒已經退了,那就沒什麼大事,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沈稚吸了吸鼻子,將淚意慢慢憋回去後,才道:“你怎麼回來這麼晚?喫飯了嗎?”

    她從他懷中擡起頭來,一雙哭紅的眼睛,鼻尖也泛着紅,瞧着有些可憐。

    江羨的心不由得軟了軟。

    他擡手,慢慢的將沈稚臉頰上的淚珠擦掉,才道:“被一些事絆住了腳,太子成婚在即,整個禮部都忙得不得了,都察院也同樣撇不開。”

    話音剛落,他就聽見沈稚的肚子發出一兩聲輕響。

    原來是她餓了。

    沈稚的臉陡然一下紅了:“先前棣哥兒難受着,我也喫不下東西。”

    “叫小廚房隨便做兩道菜吧。”江羨笑道,“我陪你喫點。”

    他說完,便叫了丫鬟進來,吩咐去做宵夜。

    做完這些,他才走到炕邊,看了看正睡得沉的棣哥兒。

    棣哥兒臉上的紅暈已一點一點褪去了,身上溫度也恢復到了正常。

    江羨想伸手摸一下,又怕將他弄醒了,只能收回手。

    “是我回來晚了。”他握着沈稚的手,柔聲道,“讓你一個人擔驚受怕了。”

    “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沈稚的語氣裏還帶着鼻音,嗓音略微沙啞,“是我自己大驚小怪了。”

    “你也是頭一次經歷這種事,害怕是正常的。”江羨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沒事,有我在呢。”

    聽着他的話,沈稚又是一陣鼻酸,眼眶酸脹。

    或許成親的意義就在這裏吧。

    遇到什麼事,都有人和她一起分擔。

    他也會替她扛起肩上責任,讓她不必那麼操心瑣事。

    沈稚怕自己哭出來,連忙換了個話題。

    “沈雲汐要嫁人了,祖母要將她嫁去杭州,迎親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這麼快?”江羨反而有些驚訝。

    之前沈稚倒是跟他提過一嘴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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