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頓時便冷哼了一聲，不滿道：“你若不想去，沒人逼着你去。”
沈稚就知道跟她說不通。
“母親既然執意要今日去，那咱們就早些出門吧，早去早回。”
她擔心等到下午雨又下大了，畢竟這雨瞧着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她們要出門，三夫人自然起身告辭。
只不過臨走時，老夫人還是叫住了她，淡淡道：“你們看的那處宅子不錯，你回去跟老三說，若是銀錢不夠，讓他來跟我提，我只會助他。”
三夫人臉上幾乎是立刻露出喜色：“多謝母親！”
感情是過來要錢的。
沈稚抿着脣沒說話。
只是目送着三夫人離去，才走上前扶着老夫人朝外走。
“那宅子買下來後，他們這月便會搬出去了。”老夫人道。
“讓他們在府上過了年再搬出去也是可以的。”沈稚沉吟道，“到時也好提前將二嫂接回來，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過個年。”
她這麼說，倒是讓老夫人有些心動了。
年紀大了，過年也想過的熱鬧一些。
自從二夫人搬出去後，這侯府就像是冷清了許多。
“你這個主意不錯。”老夫人很是贊同，“那等今日回來我再同他們說吧。”
“好。”沈稚笑着點了頭。
雨天出行不太方便，丫鬟婆子們打傘也是生怕淋溼了主子。
姚媽媽替老夫人撐着傘，自己半邊身子都幾乎淋溼。
沈稚則是自己捏了柄傘，走起路來也輕巧。
丫鬟扶着上了馬車後，沈稚才用手帕擦了擦身上濺到的雨滴。
去感恩寺一共備了兩輛馬車，雖說侯府的馬車都寬，但老夫人卻要獨自乘一輛。
杜媽媽跟小清也一道上了馬車，兩人一個往沈稚手裏塞了小手爐，另一個則是給她倒了杯熱茶。
這冬日裏下的雨最是寒冷刺骨，比下雪還要冷上幾分。
沈稚裹緊了身上的紅刻絲鑲灰鼠皮的斗篷，凍僵的手指逐漸被小手爐裏的暖意烘的有了知覺後，她才接過杜媽媽手中的熱茶喝了兩口。
“媽媽以前去過感恩寺嗎？”她小臉紅撲撲的，圓圓的水杏眼裏浮起一抹微微的激動與高興，“這還是我頭一次記去呢。”
“以前倒是跟着老夫人去過兩次。”杜媽媽目光愛憐地看着她，“我記得那兩次去，都是夫人病的糊塗了，昏迷了好幾日。”
沈老夫人怕沈稚真的一病不起醒不過來了，嚇得忙去感恩寺又是祈福又是捐香油錢。
這麼做似乎也是有效果的，那兩次沈稚都挺了過來。
後來沈老夫人爲了還願，在感恩寺捐了五千兩的香油錢。
“祖母怎麼從來也沒跟我說過？”沈稚有些詫異。
“在老夫人的心裏，只要您能平平安安的，什麼都是身外之物。”杜媽媽便笑道。
她這麼一說，沈稚又有些想沈老夫人了。
此去感恩寺還有一會兒呢，爲了陪沈稚解乏，小清翻出了身上帶着的紅繩。
杜媽媽笑盈盈地看着她們倆玩，時不時的給沈稚倒杯熱茶。
後來玩的累了，沈稚就靠在車壁上閤眼睡了一會兒。
但也沒睡多久，約莫兩刻鐘的樣子，馬車便到了感恩寺。
許是因爲今日下雨，再加上提前與感恩寺的主持打過招呼了，所以今日寺里人不多，只三三兩兩舉着傘的行人。
要進感恩寺，需得先爬百節石階，沈稚原本還擔心老夫人走不動，沒想到她走到一般，就累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老夫人微喘着氣說她：“你這身子真是弱的不像話。”
沈稚直喘氣，連話都說不出來。
一張小臉累的通紅，上氣不接下氣。
杜媽媽連忙輕輕給她拍拍背。
歇了一會兒後，她們再繼續往上走。
等終於步上寺門，沈稚扶着杜媽媽的手回頭看了一眼，只覺雨幕繚繞之下霧氣氤氳，猶如畫布。
感恩寺主持早已帶着兩個僧人在此等候。
主持瞧着已蒼老年邁，花白的鬍子，慈眉善目的臉上溝壑遍佈，卻又淺淺笑着，雙手合十給沈稚與老夫人行了禮：
“老衲見過老夫人，侯夫人。”
他身後兩個穿着青色僧衣的僧人也雙手合十行了禮。
“大師請起。”老夫人連忙道，“您德高望重，怎可向我行禮。”
“不過是世人給予的虛名罷了。”主持笑着道，“兩位施主裏面請。”
她們到已經是晌午了，早就餓得飢腸轆轆，主持本意是要帶她們先去用齋飯，但老夫人卻說要先去供奉長明燈。
主持便帶着她們往大雄寶殿去。
殿中端莊肅穆，舉目可見的便是一尊有些悲憫世人面容的如來佛祖金身，兩側還有僧人闔眸低吟敲着木魚。
還有味道清幽檀香四溢。
沈稚一進來心中便不由升起敬意。
在主持的指引下，兩人跪在蒲團上，虔誠地拜了佛祖。
老夫人爲碧玉母親供奉長明燈時，沈稚便在一側等候着。
等到供完，沈稚纔拿出銀子，叫杜媽媽去捐了香油錢。
主持隨即便叫了兩個僧人領着她們去後方禪房，稍後會有人將齋飯送到房中去。
說來也是怪，到了感恩寺，這雨倒是小了。
只是淅淅瀝瀝的始終不見停。
從大雄寶殿出來時，沈稚瞧見有人自山門始，一步一跪一叩，無比虔誠，渾身淋得溼透也始終挺直背脊。
她心中微微喫驚：“這是做什麼？”
杜媽媽瞧了一眼，神色間有些哀慼：“許是家中有重病藥石無醫的病人吧。”
感恩寺求願是出了名的準，否則也不會有這麼多人來祈求了。
只是真正看到這一幕時，沈稚仍覺心中十分震撼。
“希望他能得償所願。”沈稚輕輕道了一聲。
走在前面的老夫人見她沒跟上，回頭叫了她一聲，她這才擡腳走過去。
寺裏禪房倒是多，偶有寄居在這裏的達官顯貴，所以每一間禪房幾乎都是分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