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稚要進宮去,起來時外頭天都還沒怎麼亮呢。

    江羨睡的輕,沈稚一動他就醒了。

    “你再睡會兒。”沈稚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江羨人還迷糊着,但須臾就恢復清醒。

    “今日進宮若是有人對你冒犯,你也無需忍讓着。”他忽然對沈稚這麼說了一句。

    沈稚稍稍一愣。

    隨後就反應過來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江羨被罷官,所有的權利也都被收回去了,如今除了一個鎮北侯的名號,旁的什麼都沒有。

    他是擔心沈稚進宮遭人奚落。

    但沈稚卻是朝他微微笑了一下,說道:“除開鎮北侯夫人外,我的父親還是在外征戰的大將軍呢,誰敢給我臉色看?”

    沈明成手中可是握着實打實的權利啊,就算不看在侯府的面上,也要顧及一下沈明成的。

    江羨一想也是,便自嘲一般的勾了勾脣角。

    他沒再說話。

    沈稚也沒空再跟他閒聊。

    小清跟冬青進來伺候着她更衣,然後是梳妝打扮。

    這一通忙碌下來,外面也差不多快天亮了。

    沈稚來不及用早膳了,只匆忙喝了半碗紅棗粳米粥,就帶着小清出門上馬車朝皇宮去。

    這早上還算涼快,扇子扇來的風裏也帶着絲絲涼意。

    這一路馬車搖搖晃晃的,倒是給沈稚搖出些睡意。

    她靠在車壁昏昏欲睡,只是感覺剛閤眼沒一會兒,小清就將她叫醒了。

    “夫人,咱們到了。”

    沈稚睜開眼,人還有些暈沉沉的。

    她被小清攙扶着下了馬車,叫外面裹着些許熱氣的風一吹,這才感覺人清醒過來。

    此時到了的人還算不少。

    沈稚一眼望去,都是在宮門口下馬車的夫人們。

    有幾個還算是眼熟的,都上前來笑着打了招呼。

    沈稚也微笑着禮貌迴應。

    她在人羣中瞧見了徐若虞的身影。

    只是她獨自一人站在不遠處,顯得有些形單影隻。

    沈稚擡腳就走過去。

    人人都怕與徐若虞牽扯上關係,可沈稚卻是半點不怕。

    徐若虞瞧見她過來,還有些驚訝:“你也來了。”

    “皇后娘娘宴請,我怎敢不來。”沈稚輕笑着道,“走吧,咱們一起進去。”

    她說完,就挽了徐若虞的手。

    她無視掉周圍異樣的目光,挺直了背脊,半點也沒被影響。

    徐若虞心中升起一抹感動,她雖然知道沈稚不是攀附權勢之人,可當她真的站到自己身邊時,徐若虞的心裏還是有幾分觸動。

    “大皇子可來了?”沈稚輕聲問道。

    太子被廢后,便以皇子來稱呼了。

    他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在潛邸時出生的。

    “來了,他去見父皇了。”徐若虞柔聲說道,“這些日子他已緩過來不少,只盼望着他們父子這次見面,能少些波折纔好。”

    “放心吧。”沈稚笑着安慰他,“大皇子他心裏有數的。”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的進了後宮。

    皇后的寢殿沈稚跟徐若虞都是常來的,兩人一進去便有不少眼熟的宮人熱情地同她們行禮請好。

    此時的大殿中已經到了不少人。

    宮女們來回奉茶擺瓜果,竟也不覺得亂,反而還井井有序。

    沈稚跟徐若虞進去時,大家的目光就落到了她們倆的身上。

    這些眼神裏有好奇的,有詫異的,也有嘲笑看笑話的。

    徐若虞在這些關注的目光下顯得有些不自在。

    但沈稚卻好似沒瞧見她們的目光一般,神態自若的同徐若虞走到一旁去坐下。

    立刻就有宮女過來奉茶。

    沈稚輕輕道了聲謝。

    纔剛喝了一口茶,就看見程靜儀朝這邊走了過來。

    沈稚眉眼輕輕一眯。

    徐若虞瞧見程靜儀,手指幾乎絞到一起,但面上卻絲毫不顯。

    殿裏有這麼多人在,她若是對程靜儀露出憤怒,只怕出宮以後,謠言又要滿天飛了。

    沈稚站起身,給程靜儀行了禮。

    徐若虞卻坐着沒動。

    她即便不是太子妃了,那也是大皇子妃。

    程靜儀見了她,都得叫一聲皇嫂。

    “想不到今日能在這裏見到皇嫂你。”程靜儀笑着坐了下來,“皇嫂瞧着氣色不錯,倒是比上一次見你時好多了。”

    她這不明擺着說廢話嘛。

    上一次見,正是太子被廢的時候。

    徐若虞能有什麼好氣色。

    但沈稚在一旁聽着,卻越發覺得環境可以改變一個人。

    程靜儀出嫁前雖也是高門嫡女,渾身的傲氣,卻不似今日這般的咄咄逼人。

    “母后設宴,我做兒媳的,怎麼能缺席。”徐若虞淡淡笑着。

    “說的也是。”程靜儀輕笑,“那太子今日也進宮了吧?”

    她說完,又自覺失言,捂着嘴道:“我都忘了,太子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她眉眼皆是淺笑,細看之下,還帶着一絲得意。

    徐若虞的雙手是緊了又緊,才壓制住心底的火氣。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三皇子妃應當也知道什麼叫風水輪流轉吧。”徐若虞眉眼銳利道。

    別看太子如今一朝失勢,可難保將來不會東山再起。

    三皇子如今是得寵,可也要知道,皇上不管給他多少寵愛,都能收回。

    若真到了那日,三皇子或許還不如現在的大皇子呢。

    “的確是。”程靜儀笑容不變,眼眸輕彎,“如今可不就轉到我們頭上了嘛。”

    “事還未定,三皇子妃此言,不覺說的太早了嗎?”沈稚忽然涼涼開口。

    她見不得程靜儀如此欺負徐若虞。

    她一開口,程靜儀好似才注意到她一般。

    程靜儀朝她瞥了一眼,有些不屑:“侯夫人與其有空擔心別人,不如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沈稚忽然一笑,笑容璀璨如碎星,耀眼的很,“我的日子過得幸福美滿,夫妻和睦,過些日子又要給幼子辦抓周禮,這樣的日子,難道還不好?”

    她說完,就往程靜儀的肚子瞥了一眼,似笑非笑道:“反倒是三皇子妃,嫁給三皇子這麼久了,怎麼這肚子還遲遲不見動靜呢?不知高貴妃急不急着抱皇孫呢?”

    沈稚這話算是精準踩中了程靜儀的痛點,讓她臉上的笑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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