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沈稚無奈道。
“我是怕你們倆再吵起來。”二夫人只能道，“母親那脾氣，我又不是不知道。四弟不在，只怕還沒人壓得住她。”
江羨在時，老夫人就算是要作，也要顧及一下他。
“原來是擔心我喫虧啊。”沈稚就笑，“你放心，我在母親那裏還沒喫過虧呢。”
她話雖然是這麼說，但二夫人已經下了決定。
“再怎麼說，我也要待到十五過後再走。”
“好，那就十五過後再走。”沈稚挽住她的手，笑眯眯道，“正好多陪陪我。”
江羨不在家，這家裏好像就格外的清淨了。
先前還有三夫人一家子在，柏哥兒時不時的會過來串個門。
若是連二夫人也走了，沈稚只怕還真適應不了呢。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解決。
江瑤跟林彧和離的事。
原還想着和離那日，江羨在京城，怎麼也能撐撐場面。
可沒想到他卻被派出了京。
如今倒也只能由江紹陪着去了。
去林家這日，江紹特意跟上峯告了假，然後帶着三夫人先回了一趟侯府。
沈稚跟二夫人自然是要陪着江瑤一道去的。
老夫人見他們都準備的差不多了，也沒說什麼，只是讓他們得饒人處且饒人。
沈稚他們去林家，也並不打算跟林家扯得太難看。
他們只要一份和離書，再將嫁妝全都要回來便是，其餘的並不想。
沈稚還提前讓小清去將孫勇跟孫平叫了來。
她也擔心林家萬一要扯皮，光靠他們可不夠。
一行人就出門朝林家去。
馬車上，江瑤跟沈稚以及二夫人坐同一輛。
她從上了馬車臉色就變得十分凝重，眉頭緊鎖，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像是在擔心什麼一樣。
二夫人輕輕握住她的手。
江瑤瞳孔微微顫抖一下，擡眸看她。
“別擔心。”二夫人溫聲安慰，“只是去和離，倒是簽字按個手印便是了，其餘的交給我們。”
“我沒擔心……”江瑤還想嘴硬，可觸及到她們看着自己的關切地眼神，又只能嘆了一口氣，然後道，“我想了許久，也沒想通，爲何會走到這一步。”
“這世上你想不通的事可多了呢。”沈稚輕聲道，“就像是我，從生下來便被皇后娘娘定了做太子妃。可後來又怎麼樣呢？”
她從來沒有怨恨過命運待她不公。
實則上天實在太過眷顧她，她纔能有如今的日子過。
江瑤微微一震。
是啊，像沈稚當初那樣，被全京城恥笑。
她也從未在意過，甚至都不放心裏。
而如今，誰又不羨慕她呢。
“日子總有千百種法子去過。”二夫人又道，“就算是和離又如何？將來再找個比那林彧好一千倍一萬倍的男人。”
江瑤被她的話逗笑，心中的陰霾好似也在瞬間消失了。
“好。”她笑着點頭，“我聽你們的。”
從侯府去林家，坐了約莫一個時辰左右的馬車纔到。
倒是不見林大太太他們。
沈稚下了馬車，林大少爺與林彧等人便過來行禮。
沈稚只淡淡擡了擡眼：“這些虛禮就不必了。”
林大少爺跟林大奶奶面色稍微尷尬了一下。
但林彧卻神色淡淡，好似沒聽見一樣。
儘管如此，林大少爺還是畢恭畢敬的將他們迎了進去。
這些都是侯府的人，即便來的不是江羨，卻也足夠壓是他們了。
林彧走在最後，他想跟江瑤單獨說幾句話。
在快進後院時，林彧叫住了江瑤。
衆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們。
江瑤忽然覺得心裏一緊，這大冷的天，她竟然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
“我想跟她說幾句話。”林彧微微握拳，沉聲說道。
林大少爺沒說話，只是看向沈稚。
他看的出來，這羣人裏，其實是沈稚說了算的。
沈稚並沒有點頭應，而是問江瑤：“你意下如何？”
“好。”江瑤嗓音晦澀地開口。
“那咱們先去喝杯茶吧。”林大奶奶便招呼着大家先進去。
等只剩下林彧跟江瑤以後，他纔開口：“冷不冷？進屋裏去說吧。”
“就在這裏說吧。”江瑤輕輕搖搖頭，鼻尖雖然凍得紅紅的，神色卻十分鎮定。
她需要這寒冷讓自己清醒。
見她堅持，林彧便沒再說什麼。
他看着江瑤，隱隱約約覺得她有些變了。
可具體是哪裏變了，他又說不出來。
她靜靜的站在已經枯死的樹下，皚皚白雪映着她皎白的臉蛋，她的五官眉眼並算不上多精緻，卻有一種獨特的美。
像是於嚴寒中盛放開來雪梅，傲世而獨立。
其實林彧那日從侯府回來以後，就後悔了。
可話已經說出去了，猶如潑出去的水，再收不回來。
他自然不想跟江瑤和離。
如今被逼着走到這一步了，他也還是想再爭取一下。
“若我說，往後我母親，以及家裏人，不會再那麼對你了，你是怎麼想的？”他輕聲問道。
當他問出這個問題時，才感覺這幾日以來身上無形的壓力好像消失了。
“什麼？”江瑤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反應過來。
她抿着脣笑了一下，笑容溫柔輕緩，猶如春日暖陽。
“林彧，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沒有再回頭的機會了。”她嗓音仍舊溫和，卻帶着一抹格外的堅定，“其實這些日子，我也有想過，和離是不是太過沖動。”
說到這裏，她的眉眼浮起一抹自嘲：“可仔細想想，過去幾個月裏，我們成親後的日子，其實都不好過。我也想過，什麼都不想，只一心與你過日子便是。但我心沒那麼大，我做不到……”
林彧聽到這兒時，眼眶陡然一下就紅了。
看見他這樣，江瑤是有一些心疼的，可這點心疼，很快又被理智所佔領。
“林彧，你往後還可以再娶。”江瑤輕輕說，“咱們就此別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