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忙,有時忙到晚上回來沾枕頭就睡着。

    可今日將所有的事情都辦完以後,她心裏繃緊的那根弦好似也放鬆下來了。

    以往每個晚上江羨都會躺在她的身邊,聽她說着那些無聊的廢話。

    可他從來都不抱怨,總是認真聽着。

    有時還會認真的給她提出些許建議。

    雖然那些建議在沈稚看來不過是安慰她的話,但有他在身邊,這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

    沈稚躺在牀上翻了個身,將手伸進枕頭底下,摸到一枚冰涼的扳指。

    那是一枚青玉扳指,簡單素雅。

    從沈稚第一次見到江羨天起,他的手上就戴着這扳指。

    他臨出門那一日,將扳指留給了她。

    沈稚將扳指戴在自己的拇指上,卻發現大了一圈,根本戴不住。

    她從牀上坐起來,出聲叫了小清進來。

    小清輕手輕腳的從外面走了進來,隔着帷帳輕聲問道:“夫人,您有何吩咐?”

    “去拿根紅繩來。”沈稚道。

    小清雖不知道她要紅繩幹嘛,卻還是轉身出去找了。

    沒一會兒她便回來,撩起帷帳,將紅繩遞給了沈稚。

    “您這是要做什麼?”她好奇地問道。

    沈稚沒答,只是將那枚扳指用紅繩穿起來,然後打了個結,掛到了脖子上。

    她輕輕握着扳指,笑着道:“怕丟了。”

    小清看的奇怪。

    若是怕丟了,那便找個匣子好好裝起來便是了。

    爲何還要特意拿紅繩戴在身上呢?

    若是紅繩斷了,更找不着掉在何處了。

    不過小清轉瞬便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那枚扳指看的眼熟。

    像是江羨之物。

    她想着就抿脣笑起來,眸中有挪愉之色:“這是侯爺留給夫人的吧。”

    沈稚臉蛋微微紅了一紅,嗔道:“要你多嘴!”

    小清捂着脣偷笑:“天色不早了,您早些歇了吧。”

    沈稚其實還有些睡不着,她靠在牀頭,問道:“棣哥兒睡了嗎?”

    “早就睡了。”小清道。

    沈稚原還想着,若是棣哥兒沒睡,自己去陪他玩一會兒消磨時間。

    這個願望落空,她便沒再說什麼。

    小清將屋裏的燭火都沒了,只留了一盞燃的只剩半截的蠟燭。

    沈稚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江羨不在府裏的日子有些無聊,雖說往常他在的時候也大多數都不歸家。

    出了十五,二夫人便也回自己的莊子上了。

    府裏便更清淨。

    好在有一個江瑤在,她時不時的去陪着老夫人說話,又跟着沈稚學一學如何管家,這日子過得倒也愜意。

    到三月時,京城也漸漸暖和起來。

    屬於將軍府的好日子也隨之到來。

    沈明成快要成婚了。

    沈稚也回過兩趟將軍府,原本是想着回去幫幫忙的,但有單二太太在,倒是不需要她來操心。

    反而是老夫人爲着給將軍府送禮的事猶豫了很久。

    這畢竟是沈稚的父親再婚,禮送輕了不像話。

    可送太重好像也沒必要,這畢竟是沈明成第三次娶妻了。

    最後在沈稚的建議下,決定到時候封一份禮金送去。

    沈明成與謝家姑娘的婚事在三月中,成親那前兩日下了一場大雨。

    就在大家以爲成親當日也要下雨時,那日一早卻又變成晴天了。

    沈稚一大早天不亮的時候便去了將軍府。

    她沒將棣哥兒帶着一道去,今日將軍府人定然是多,怕到時候顧及不到他。

    她只帶了小清跟杜媽媽一道回去。

    天約莫矇矇亮時,侯府的馬車停到了將軍府門前。

    將軍府大門彷彿瞧着都煥然一新,處處可見的都是喜慶的囍字與紅綾,就連那門口兩尊石獅子身上都綁了紅綢扎的花。

    沈稚徑直朝後院去,一路上碰見的僕婦都笑着同她行禮問好。

    彼時天都沒完全亮,大家卻好似不困一般,精神奕奕的。

    等沈稚到了沈老夫人的屋裏時,就見她已經穿戴整齊,正坐在軟榻上,身邊圍坐着沈雲沁三姐弟。

    單二太太自然是閒不得的,今日家中所有的事都是她一個人來安排,只怕忙的要腳不沾地了。

    “姐姐回來了!”沈雲沁瞧見沈稚回來,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笑着過來迎。

    她今日穿了身粉色素面錦緞褙子,粉紫色繡纏枝紋綜裙。

    髮髻雖只梳了最簡單的少女頭,卻勝在眉眼噙笑溫婉動人,粉面桃腮,杏眼含春。

    不知不覺間,沈雲沁也長大了。

    她走上前挽住沈稚的手,笑盈盈道:“祖母方纔還唸叨着你呢。”

    “是嘛。”沈稚輕笑着,望向沈老夫人。

    顯然,今日沈老夫人也是用心裝扮過一番的。

    她穿着丁香色仙鶴紋的刻絲褙子,戴着一條鑲嵌着祖母綠寶石的抹額,雖滿頭鶴髮,卻面容慈祥溫和。

    “祖母倒是難得像今日這般打扮。”沈稚笑着走上前,給沈老夫人行了禮。

    “一大把年紀了,還打扮做什麼?”沈老夫人笑呵呵道,“若不是今日要見客,還是穿我平日裏那些舒服。”

    沈稚朝四下看了看,發現這屋裏有些傢俱都換了新的。

    看來沈老夫人很重視這次的婚事了。

    “每日都這麼打扮着纔好呢。”沈稚笑道,“人瞧着也年輕了。”

    “這是嫌我老了。”沈老夫人點着沈稚的鼻子道。

    “纔沒有呢。”沈稚就抱着她的手臂,撒嬌道,“祖母可是要陪我一輩子的。”

    “都多大的人了,你如今也是是當母親的人,你弟弟妹妹還看着呢,也不嫌害臊。”沈老夫人雖是笑話她,卻也很享受這種感覺。

    這些孫兒裏,只有沈稚是她親自帶大的,也只有沈稚不怕她。

    每每見了面,沈稚都恨不得歪在她身上不下來。

    換做沈雲沁這些孩子就不行了。

    他們天生就懼怕祖母,便是親近,也不像沈稚這般毫無規矩的。

    但偏偏沈老夫人就是願意寵着她。

    沈雲沁只是脣角輕笑,並不說什麼。

    沈雲清跟沈雲海兄弟倆都在喫着沈老夫人給他們準備的點心零嘴,並不在意沈稚是什麼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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