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呢。”江羨無奈笑道,“三哥他們回來了?”

    “回來了,在母親那裏用了膳。”沈稚懷裏抱着湯婆子,許是人有些睏倦,她說話語氣都比平時黏膩些,“你喫過了嗎?”

    “吃了,在宮裏陪着陛下一道喫的。”江羨脫了外衣,躺上牀,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懶腰,“我睡一會兒,晚膳前叫我。”

    他不像沈稚,還有幾日休息來調整一下,自從先皇駕崩開始,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沈稚每每看着他,都覺得他比上一次要更消瘦。

    這會兒他說累,沈稚自然也沒打擾,只是吩咐小清讓屋裏的丫鬟都退到外面去,沒有什麼要緊事不能進來打擾。

    江羨在她身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沈稚也小睡了一會兒,約莫半個時辰後就醒了。

    彼時江羨睡的正熟,連沈稚起身下牀都沒動靜。

    小清進來服侍,輕手輕腳的,生怕吵醒了江羨。

    沈稚卻笑着壓低了嗓音道:“此時就算是打雷下雨都吵不醒他。”

    也只有在永寧居,江羨才能徹底放鬆警惕,睡的這麼死。

    沈稚洗了把臉清醒了一下,就去了外間。

    “棣哥兒在柏哥兒那怎麼樣?”她抱着小手爐,坐到軟榻上,身前是一盆炭火。

    “好着呢。”小清笑着道,“有乳孃跟着,本也不用擔心什麼。不過聽說柏哥兒將小世子照顧的很好。”

    沈稚笑笑,道:“他們兄弟倆倒是投緣。”

    “誰說不是呢。”小清笑道,“小世子幼時就是柏哥兒陪着玩的。”

    柏哥兒雖後來隨着三房一道搬出了侯府,可每次回來,都要陪着棣哥兒玩上大半天。

    也不怪棣哥兒爲何那麼喜歡他了。

    “一會兒差人去將他接回來吧。”沈稚笑着道,“侯爺回來了,他們父子倆也多日未見,棣哥兒該想爹爹了。”

    “是。”小清笑着應是。

    不過江羨這一覺睡的很久,還真是快到晚膳前才醒。

    他醒來時,便看見牀前一個小蘿蔔頭,正蹲在牀頭不知在搗鼓着什麼。

    江羨笑着坐起身來,一把將他抱起來。

    “爹爹!”棣哥兒滿臉驚喜,抱住他的脖。

    江羨將他抱在懷中,揉揉他的小腦袋,柔聲道:“在這兒幹什麼呢?”

    “等爹爹醒。”棣哥兒揚起肉嘟嘟的臉,朝着他傻笑,然後獻寶一般的將柏哥兒給他做的新玩具給江羨看,“這是柏哥哥送我的。”

    那是一隻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小木馬,上面還有馬鞍腳蹬,毛色似火的棗紅馬,也難怪棣哥兒喜歡。

    江羨笑着接過來,看了兩眼,然後道:“那你送了柏哥哥什麼?”

    “一塊點心。”棣哥兒扭着胖松鼠般的小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補充了一句,“是最好喫的!”

    “你啊,光知道喫。”江羨捏捏他的臉蛋。

    外面的沈稚聽到聲響走了進來,瞧見他們父子倆,便笑道:“既然醒了就起來吧,梳洗好後,該去母親那裏了。”

    江羨將棣哥兒放了下來,讓他去找沈稚,自己則是起身下了牀。

    沈稚一把接住朝自己跑過來的棣哥兒,然後叫了小清進來伺候江羨更衣。

    晚飯依舊在老夫人屋裏用,這次江羨也到了,全家就算是到齊了。

    老夫人樂呵的不行,連帶着看三夫人而已稍稍順眼了些。

    江紹與江羨自是說着朝廷的事,其餘人聽不懂,也不去插嘴。

    棣哥兒非要挨着柏哥兒坐,攔也攔不住。

    松哥兒自然還是靠坐在三夫人懷裏,除了她,旁人也哄不住。

    原本女眷們都在說着各自的話,偶然聽見江羨提了一嘴,新皇登基,開設恩科,大赦天下。

    也就是說,新年過後,二月便可開春闈,去年春闈落榜的學子,今年亦可再考。

    還有大赦天下,凡是非作奸犯科,殺人放火,作惡多端之人,都可在此次赦免中重獲自由身了。

    老夫人聽見的第一時間便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康冕,她又驚又喜:“老四,你方纔所說的,可是真的?”

    “陛下目前只是有這個想法,還未正式下定論。”江羨道,“是不是真的,還很難說。”

    “不論如何,總歸是有希望的。”老夫人激動地眼眶都紅了,“你舅舅當初本也是受人矇蔽,他就是個被推出去定罪的替罪羔羊,陛下若真大赦天下,他們一家子也可回到京城來。”

    老夫人就這一個胞弟還在世了,當初康家的那些親戚,如今幾十年過去,早就不來往了。

    唯獨這一個弟弟,讓她放心不下。

    江羨沒再接話,與江紹繼續說着別的事。

    二夫人則是趁機敬了老夫人一杯酒,笑着說道:“無論舅舅一家回不回得來,咱們的日子也還是要接着過的,再說了,您若實在擔心,也可以等年後,派人去流放地瞧瞧。”

    康冕當初要不是靠着有老侯爺與江羨的臉面,只怕就不是流放這麼簡單的了。

    “那麼遠的地方,就算是派人去了,要想知道消息,也不是三五日就能知道的。”老夫人說着,就埋怨地瞪了一眼江羨。

    她在心裏始終還是怪着江羨的。

    她總覺得,以當初江羨在先皇心裏的倚重程度,若他肯開口求情,康冕哪裏需要流放那麼遠呢。

    可她就沒想過,當初牽扯進這些事情裏時,大多數人都是被斬了的。

    唯獨康冕能活下來,只是判了抄家流放,又是爲何呢?

    沈稚聽着她的話,只是在心裏微微嘆了一口氣。

    也不怪江羨跟老夫人不親近了。

    在她的心裏,自己的弟弟,反而比嫡親的兒子還要重要。

    這頓飯喫完,老夫人就迫不及待去自己的小佛堂裏上了柱香,祈求諸天神佛保佑,讓她弟弟康冕,一定要回到京城來。

    沈稚跟江羨帶着孩子回永寧居,路上也提到了關於大赦天下的事。

    對着沈稚,江羨的口風便沒有那麼緊,只是道:“大赦天下的名單裏,確實有康家。”

    沈稚微微驚訝:“當真要大赦天下?”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