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一連下了好幾日,即便是沒下雨的日子,天兒也一直陰着總不見晴。

    直到該去赴宴那日,這天兒又開始下雨了。

    外面天還未亮時沈稚便醒了,她是被外面的雨聲吵醒的。

    睜眼望去,只見滿室昏暗,時辰還早呢。

    身側的江羨一把將她重新攬入懷中。

    他身上滾燙的,跟火爐一般。

    但此刻抱着是正好。

    沈稚往他懷中貼了貼。

    “怎麼了?”他略帶沙啞地嗓音響起,“睡不着?”

    他的聲音裏還帶着幾分睏倦。

    沈稚的心微微軟了軟,柔聲道:“下雨了。”

    江羨側耳聽了片刻,隨後輕輕笑了一下,道:“還早,睡吧。”

    他輕輕拍着沈稚的後背,像是哄棣哥兒入睡那般。

    沈稚笑了笑,合上眼又繼續睡。

    但她睡的輕,到寅時江羨起牀時,她還是醒了。

    下了雨外面有些冷,她跟着江羨一道起來出被窩時,冷的腳一縮。

    江羨見狀,便將她的腳塞進了被窩裏。

    他手掌溫暖,握着她冰涼的腳尖,微微皺眉:“這麼冷下牀幹什麼?躺回去。”

    他的語氣難得如此霸道強硬。

    沈稚擁着被子坐在牀上,只露出腦袋來。

    外面天雖還沒完全亮,卻有隱隱的光透進來,屋裏點着燭火,橘黃色暖暖的光映照在沈稚光潔白皙的臉蛋上。

    她盈盈笑着,露出可愛又白淨的牙齒來,眼睛也亮晶晶的,像天上的星子一般。

    讓這原本黯淡的屋子裏頓時都明亮了幾分。

    “外面下着雨呢,你今日上朝就別騎馬去了。”沈稚沒睡醒,說話聲音也甜甜糯糯的。

    江羨忍不住蹲下身來,輕輕親了親她軟軟的臉蛋。

    連跟她說話的聲音也忍不住放輕了些:“好,聽你的。”

    沈稚又笑着說:“記得吃了早膳再去,別餓着肚子。”

    “好。”他仍是柔聲應着,然後摸了摸她的腦袋,“再睡會兒吧。”

    沈稚捂着嘴打了個哈欠,眼角有些溼潤,她點了點頭,嗓音又嬌又柔:“你快去吧,別誤了時辰。”

    她又躺回了被窩裏,睡在他躺過的地方,渾身好似都被他的氣息包裹着。

    江羨望着她白嫩透光的臉龐,竟有幾分捨不得離開,想抱着她再睡一刻的衝動。

    意識到自己有這想法,他都忍不住揚脣笑了笑。

    是笑自己。

    從前的他從不會有這種兒女情長,可如今,倒連上朝都開始懈怠了。

    江羨離開後,沈稚又睡了好一會兒。

    直到小清進屋裏來叫她,她才幽幽轉醒。

    今日要去荀家赴宴,可這外面淅淅瀝瀝的下雨,沈稚有幾分不想出門。

    她最煩下雨天出門了,無論多小心,這裙襬都要濺到泥點。

    小清跟在她身邊多年,哪裏不知道她此時心裏在想什麼。

    “已經跟老夫人說好了的,您不去她肯定要不高興的。”小清上前將沈稚從被窩裏拉起來,“您快起,別一會兒誤了時辰就不好了。”

    沈稚渾身彷彿千斤重,就是不想起來。

    但小清又力大如牛,愣是將她從被窩裏扯出來了。

    恰好此時杜媽媽從外面進來,看到這一幕,便笑道:“小心些,別傷到了夫人。”

    即便沈稚再不願意,還是被小清拉着起來梳洗了。

    今日天冷,杜媽媽給她準備的衣裳也略有幾分厚度。

    蜜合色折枝花繡蝶紋圓領褙子,配一條繡折枝玉蘭品月色蜀錦裙,烏黑的長髮挽成婦人髻,發戴金鑲珠翠挑簪,戴了對珍珠耳墜。

    她沒怎麼上妝,只描了娥眉,脣不點而紅,眉眼彎彎,模樣俊俏但不喧賓奪主,更多的是淡雅溫婉。

    杜媽媽很是滿意,笑道:“我讓小清再帶一套衣裙去,若是髒了裙子,回頭換下來便是,您可別不高興了。”

    沈稚倒是沒再說什麼了,只是用了早膳後,便去了老夫人那裏。

    老夫人起的早,平日裏早晨起來都要先去散散步再回來用早膳。

    但今日下着雨,她便只在廊下轉了幾圈,此時還正在用早膳呢。

    沈稚進了屋來,老夫人打量着她的衣飾,隨後滿意地點點頭,便笑着問:“用過早膳了嗎?”

    “用了來的。”沈稚笑着答道。

    “那就坐着喝盞茶吧。”老夫人笑道。

    她話是這麼說,但沈稚怎麼可能真的坐下來喝茶呢。

    她走上前,接過了姚媽媽的活。

    其實也喫的差不多了,老夫人又用了幾筷子便停了下來。

    待到收拾的差不多,要出門時,這雨下的更大了。

    姚媽媽撐着把傘一路護送着老夫人到二門上馬車。

    沈稚則是自己舉着傘跟在後面。

    儘管再小心了,等坐上馬車時,她的裙襬還是溼了幾處。

    老夫人理了理裙襬,問沈稚:“近來也不見你回孃家,你孃家的喜事,何時辦呢?”

    沈雲瀚的婚事差不多也定下來了,只是還沒看吉日呢。

    “吉日未定呢,若是定了,自然是要跟母親說的。”沈稚笑着道。

    “如此也好,先成家,後立業。”老夫人道,“讓他也沒有後顧之憂。”

    沈雲瀚此次再落榜,又得等幾年才能再考了。

    下一次能不能考上,還難說呢。

    沈家到底是沒出過讀書人,沈雲瀚讀到如今,已是不易。

    但他既想走這條路,自然得比旁人多喫些苦。

    “他還年輕,倒是不着急。”沈稚微微笑着道。

    她們婆媳坐到一起,似乎也沒什麼話好聊的。

    此去荀家還有一段路程呢,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也不像話。

    “再過兩月,棣哥兒就三歲了。”老夫人開了口。

    她只是這麼說一句,沈稚就能猜到她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無非是催着他們再要一個孩子。

    “等他三歲生辰一過,就該給他請先生啓蒙了。”沈稚佯裝不知老夫人要說什麼,只順着她的話笑着說道,“但這孩子如今正是貪玩的時候,我怕他到時靜不下心來好好唸書。”

    “這個年紀的男孩兒不都這樣。”老夫人臉上笑就柔和了些,“但棣哥兒是個聰明孩子,即便調皮搗蛋,將來也大有作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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