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稚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仍求嬤嬤幫忙通報一聲：“若是娘娘還是不肯見我，那我便走，絕不讓嬤嬤爲難。”
那嬤嬤也是被法子了，只能再去稟了徐若虞。
可沒想到的是，徐若虞這次竟然願意見了。
而當沈稚隨着嬤嬤一道進入徐若虞寢殿的時候，還沒見着人，就聽見那孩子傳來撕心裂肺般的哭聲。
沈稚是母親，聽到這樣的哭聲，幾乎是控制不住的便感覺一抹心疼。
等她進了屋，就看見徐若虞坐在軟榻上，距離她幾步不遠的地方，那孩子正躺在牀上，哭個不停。
周圍宮女都面露着急，卻也不敢上前去哄。
只因徐若虞的臉色陰沉的嚇人。
沈稚輕輕吸了一口氣，然後走上前，行了禮：“見過皇后娘娘。”
徐若虞擡眸看了眼她，眼底情緒陰晴不定：“坐吧。”
她好似聽不見那孩子哭一樣。
沈稚卻沒坐，而是溫聲道：“這皇子剛出生，最是鬧騰的時候，哭成這般，不是餓了就是身上不舒服了，不如叫個宮女看看吧。”
徐若虞這才掃了一眼那孩子，而後淡淡道：“你若嫌吵，我讓她們抱出去便是了。”
她說完，便看了眼身側的宮女。
那宮女立刻會過意來，上前幾步，將皇子從牀上抱起來，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走出去好遠後，那哭聲好像還能穿過房門飄進耳中。
沈稚輕聲道：“娘娘這是怎麼了？”
“我能怎麼？”徐若虞淡淡扯了扯嘴角，自嘲道，“如今我也是做母親的人了。”
沈稚本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可話到嘴邊，又還是嚥了下去。
“娘娘若是不想將皇子養在膝下，爲何不直接與陛下說呢？”她嘆着氣道。
“說？我要如何說？”徐若虞冷笑一聲，“他以爲放一個孩子在我跟前養着，便是在全了我的癡心妄想。他明知我生不出來，還要這般侮辱我……”
話到此處，徐若虞的眼眶驀地紅了。
沈稚雖心疼她，可該說的話也還是要說。
“如今這孩子養在你膝下，若是孩子出個三長兩短，定是拿你是問。”
徐若虞顯然是對這孩子不上心的，哭成那般她眉頭都皺一下。
若將來有人想用這孩子做文章，只怕徐若虞渾身長滿了嘴也說不清。
“隨便他們吧。”可徐若虞卻道，“若陛下覺得我養的不好，要怪罪於我，也無所謂。”
她顯然是已經心死了，才能說得出這樣的話。
可她越是這樣，沈稚越是爲她的處境擔憂。
“若虞，你要振作一點纔行啊。”她勸道，“後宮的那些手段防不勝防，你若着了她們的道該怎麼辦？”
“不就是想坐上我的位置嘛。”徐若虞扯着脣角，譏諷道，“她們誰想做，我就讓給她們好了。反正我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待得膩煩了。”
因爲沒有孩子，她聽得最多的便是那些冷嘲熱諷。
初時她與陛下抱怨時，他還會安慰她。
後來，他也漸漸的不願意再來她這裏了。
怨她總是這麼的掃興。
他日理萬機處理着朝政，本就身心俱疲，回了後宮還要聽她的抱怨，他早就已經厭煩了。
漸漸的，徐若虞閉上了嘴，再不與他說一句話。
他這時又不滿意了，說她做出這樣一幅表情給誰看呢？
從那以後，他便再不來她宮中了。
後宮裏又添了多少的妃子她不知道，也不清楚。
只感覺每日來請安問好的那些妃嬪中，又多了不少新面孔。
徐若虞的心早就麻木了。
“若虞……”沈稚看着她如死灰一般的眼神，心中替她着急難受，可又無計可施。
“你不必擔心我。”徐若虞淡淡一笑，道，“聽說你又生了一個兒子？恭喜你啊，這些日子我忙，也忘了要給你送份禮。”
“我不是這意思。”沈稚一時有些語塞。
她不知該如何勸徐若虞。
她自己有兩個孩子，自然體會不到徐若虞的痛苦。
“行了，你也不必再勸我了。”徐若虞笑笑，“你且好好過你的日子。”
儘管她不願意聽，沈稚還是要提醒她：“那個孩子，你一定得細心些，我是怕你着了別人的道。”
就目前徐若虞這狀態，只怕是着了道，她也不願意辯解的。
到時吃了那些悶虧，只能自己受着。
“知道了。”徐若虞很是敷衍地點了點頭，“快回去吧，別耽誤了時辰。”
沈稚見她這樣子，便知道她根本沒聽進去。
沒辦法，她該說的都說了，徐若虞既不肯聽，她也沒別的法子了。
沈稚起身行了禮，隨後便出宮去了。
她原是準備回侯府的，可路行至一半，又叫車伕改道去徐家。
冬青納悶道：“夫人去徐家做什麼？”
“若虞那副模樣，我說的話她聽不進去，她自家人說的也許能好些。”沈稚到底還是放心不下。
她不常去徐家，可此時爲了徐若虞，也還是決定去一趟。
冬青聞言便道：“夫人對皇后娘娘是真好。”
“她算是我爲數不多的一個朋友了。”沈稚笑笑，“我不希望她出什麼事。”
況且，徐若虞的處境也讓沈稚覺得心疼。
她知道徐若虞與陛下之間的感情只怕早就破滅了，否則徐若虞也不可能這麼頹廢。
她知道愛一個人是什麼滋味。
更知道若自己所愛之人身邊有了旁人，自己心裏是什麼感受。
即便不能幫徐若虞與陛下的感情，好歹，能讓徐若虞活的舒服一些。
帶着這個想法，沈稚到了徐家。
徐家上下此前並不知道沈稚要來，所以當看到她時，一時都有些驚訝。
徐大奶奶聽說消息，忙迎了出來。
“侯夫人？您怎麼突然來了，也沒提前說一聲，我好去迎您啊。”徐大奶奶又驚又喜。
“我剛從宮中出來，便想過來同你說說話。”沈稚輕輕笑道，“是我叨擾了，還請見諒。”
“這是哪裏的話，您能來是我們徐家蓬蓽生輝。”徐大奶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