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願去想自己這般在府裏亂跑一氣的會有什麼下場,她看見前面有一處雨廊,雨廊下有一排長長的石椅,芳芩走了過去,在石椅上無聲的坐了下來。
她發了一會兒呆,直到一股淡淡的煙味襲來,芳芩擡起頭,就見那雨廊後依稀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手中的菸捲一明一暗,在那裏抽菸。
芳芩見這兒還有人在,也不敢出聲,她剛要悄悄離開,就見那人掐滅了菸捲,轉過了身來,藉着月光露出了一張俊朗英氣的面容,竟是個十英俊的青年軍官。
那人明顯也看見了芳芹,他似乎有些意外,只向着芳芩走近了些,芳芩也是連忙站起了身子,就聽那人與自己開口問了句:“你是哪家小姐,怎麼孤身一人在這裏?”
聽着他的話,芳芩有些苦笑,輕聲道:“我不是哪家的小姐。”
“宴會現在正熱鬧,要不要我派人送你過去?”那個男子又是開了口,聲音清朗動聽。
芳芩搖了搖頭,她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卻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只問了句:“你……你是誰?”
那男子倒是不曾隱瞞,直接報上了自己名字:“我是池北赫。”
聽着他的話,芳芩心裏一震,難怪會覺得眼熟了,她是在報紙上看過他的相片的,原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池北赫。
“可以嗎?”池北赫見她不出聲,池北赫也不再多言,他在長椅上坐下,取出了一支菸,對着芳芩問道。
芳芩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
池北赫燃起了那支菸,無聲的抽了兩口,此處十分偏僻,一時間安靜極了,池北赫向着芳芩看去,見她默默地坐在那,潔白的一張瓜子小臉,滿是心事的樣子。
池北赫驀的笑了,淡淡道:“真是兩個失意的人。”
芳芩微怔,明白了他的話,問道:“您爲什麼要失意呢,大家都說……”
“說我身居高位,又是內定的女婿,是嗎?”池北赫接下了芳芩的話。
“嗯。”芳芩點了點頭。
池北赫又是笑了笑,沒有出聲。
“哥哥,哥哥你去哪了?”
花園裏遙遙傳來一道女聲。
聽見這道聲音,池北赫嘆了口氣,起身與芳芩道了句:“池某失陪了,抱歉。”
“池督軍請便。”芳芩也是連忙開口,看着男人大步離開了雨廊。
雨廊下又只留下了芳芩一人,她有些冷,忍不住環住了自己的臂膀。
芳芩不曉得在這裏待了多久,直到聽見一陣腳步聲向着自己走近,她擡起頭,果然看見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赫連決。”芳芩仍是坐在那兒,她輕輕嘆了口氣,準備迎接着他的怒火。
剛纔在宴會上,她下了他的面子,她想赫連決一定會很生氣的。
“你跑什麼?”赫連決的聲音不高不低,讓人聽不出喜怒,他居高臨下的看着芳芩,終是俯下身,蹲在了她面前。
芳芩迎上了他的目光,心裏卻是想着,不跑,難道要等着被你們吃了嗎?
他的軍裝帶着他的體溫,也帶着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硝煙味與甘冽的菸草味糅合在一起的味道。
“赫連決,”芳芩又是喊了他一句,眼淚衝出了眼眶。
“怎麼了?”赫連決皺起了眉。
芳芩看着他的眼睛,告訴他一句:“我不喜歡你,我從來都不喜歡你!”
芳芩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對着他喊出了這句話,但真的是痛快極了,她微微的喘着氣,在這一刻,她甚至巴不得把赫連決給惹火了,讓他一槍把自己給崩了,一了百了了。
赫連決的黑眸倏然沉了下來,他一舉捏住了芳芩的下顎,逼着她看向了自己,與她冷笑道:“那又怎樣?佟芳芩,我縱着你,由着你,你就真以爲自己能和我叫板了嗎?”
芳芩的眼淚撲簌撲簌的往下掉,她想她應該是瘋了,不然怎麼會不管不顧的心裏話全都說了出來:“赫連決,我討厭你,我不要遇見你,我真的討厭你!”
赫連決的眼瞼處劇烈的跳動着,黑眸中彷彿能噴出火光,他看着她那張嫣紅的小嘴,說出這樣殘忍的話,他恨極了,也氣極了,在芳芩還要繼續說出這些刺痛人心的話時,他一舉扣住她的後腦勺不由分說的封住了她的嘴脣,芳芩大驚,忍不住劇烈掙扎了起來,她的力氣自是撼動不了赫連決,男人一隻手便是將她的兩隻手腕全都攥住了,芳芩一個狠心,用力咬傷了赫連決的嘴脣,她都沒想過自己會用這麼大的力氣,她咬傷了他,甚至咬出了血,她嗅到了那股血腥氣。
好吧,芳芩想,就算跑不掉,她也不會再讓赫連決和楊素嫆隨意欺辱自己了。
赫連決微微一震,似乎也不曾想過芳芩竟然敢咬自己,他盯着她的眼睛,血腥氣越發激起了他的怒火,他並不曾鬆開芳芩,反而將她箍的更緊。
芳芩慢慢絕望了,她漸漸停住了掙扎,忍不住嗚咽了起來,少女的聲音是那樣的細弱,牽的人心裏不由自主的浮起愛憐,赫連決慢慢停下了動作,月色下她的肌膚如瓷,在他的懷裏哭的梨花帶雨,赫連決看着芳芩的那些眼淚,思緒又一次恍惚起來,曾幾何時,她彷彿也曾在他的懷裏這樣的哭泣過。
赫連決只覺心裏傳來一股劇痛,他捧起了她的面頰,爲她拭去了那些淚珠,啞着嗓子說了句,“告訴我,你爲什麼這樣討厭我?”
芳芩說不出話來,她微微閉上了眼睛,只覺得心裏滿是苦澀。
“五少……”
依稀是馬良斌的聲音從雨廊後傳了過來。
赫連決頭也未回,衝着他喝出了一個字:“滾!”
馬良斌很快的退下了,芳芩聽見了他遠去的腳步聲,她也慢慢恢復了些平靜,止住了哭泣,卻還是控制不住的有些抽噎着,像是一個小孩子似的。
“別哭了,”赫連決伸出了手,他的黑眸深斂,有些遲疑的撫了撫她的發頂,告訴她:“我不會再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