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了?”赫連決的聲線清冷,目光在芳芩的臉龐上劃過,烏黑的眼瞳中看不出什麼情緒。

    “五少,咱們今日得到消息,有亂黨在車站出沒,咱們見此人神情有異,手上又有持槍的人才有的繭子,就想抓回去調查一番。”先前那軍官向着赫連決一個敬禮,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經過告知了赫連決,而後又是象芳芩指去,恭聲道:“誰知半路衝出來一個丫頭阻攔。”

    赫連決聽完了那軍官的話,臉上仍是無風也無雨,他的目光在吳長官身上掃過,對着手下淡淡吩咐了幾個字;“把他押下去。”

    “是,五少。”那軍官一個手勢,命人將吳長官押出車站。

    “大哥……”芳芩越發着急,她滿目恓惶的看着赫連決,啞聲和他道:“赫連決,你明知道……”

    “別說話。”赫連決向着她看去,與她低聲道出了幾個字。

    芳芩心裏有些亂,她想起在遼東時赫連決送去的那些物資,也想起戚淑妧與自己說過的赫連決並不是壞人,她閉上了嘴巴,在這一刻選擇相信了他。

    “跟我過來。”赫連決向着芳芩撂下了幾個字,帶着她進了一間休息室。

    屋子裏只剩下兩人後,芳芩才急忙開口:“赫連決,你快把吳長官放了吧,你明知道他不是亂黨。”

    赫連決轉過身看着她的眼睛,難得的與她解釋道:“剛纔衆目睽睽,逮住了就不能放,不過你放心,私下裏我會放了他。”

    芳芩微微鬆了口氣,她驀的想起了小雁兒,她沉默了一會兒,與赫連決道謝說:“小雁兒的事謝謝你了。”

    “謝我做什麼,”赫連決脣角勾出了一抹極淡的笑意,“反正我在你眼裏心狠手辣,毫無人性。”

    芳芩低下了眼睛,輕聲道:“對不起,我以前是對你有些誤會,我也聽雨桐說了,你送了孤兒院很多東西……”

    “行了,少說這些廢話。”赫連決的聲音低沉,聽起來卻有幾分蒼涼。

    芳芩一怔,她說的是廢話嗎,應該是的吧。

    “你怎麼會來平池?”赫連決向着她問道。

    芳芩沒有吭聲。

    “要去遼東找戚劍飛?”即便芳芩不說,赫連決也早已猜了出來。

    “嗯。”芳芩點了點頭。

    “千里尋夫君,好一個貞潔烈女。”赫連決笑了。

    芳芩看着他那一抹笑,實在摸不準他的心思,她定了定神,說:“赫連決,既然你知道我要去遼東找我丈夫,你不要難爲我,你把吳長官放了,讓我們快點走吧。”

    “古有趙匡胤千里送京娘,今有赫連決千里送貞婦,佟芳芩,我送你去遼東。”赫連決沒有理會芳芩的話,他的黑眸如墨,就那樣盯着她吐出了一句話來。

    “我不要你送,我和吳長官一起走……”芳芩又是說了一句。

    “你沒聽清楚我的話嗎,”赫連決皺起了眉,“我說了我送你。”

    芳芩嘆了口氣,“赫連決,你不要胡鬧了。”

    “我胡鬧?”赫連決似乎聽見了一個笑話,“你以爲就憑那個姓吳的,他能把你平安送到遼東?能帶你去找到戚劍飛?”

    芳芩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又氣又急,只對着赫連決道:“他不能難道你能嗎?赫連決,你不要在拿我開玩笑了,你是什麼身份,你是赫連家的五少爺,你掌管着南池的軍權,你,你會把這些事全都丟下,陪一個不相干的人去找她丈夫嗎?”

    “我會。”赫連決仍是盯着她的眼睛,和她吐出了兩個字。

    芳芩眸心一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會先派人送你去歇息,你洗個澡,睡一覺,把你臉上那些髒東西全都洗掉,等晚上我會去接你,我們那時候走。”赫連決說完,他沒有再去看芳芩,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赫連決……”芳芩喊住了他。

    赫連決停下步子,一雙黑眸向着她看去。

    “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但你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的,我是戚劍飛的夫人……”芳芩低着頭,聲音也是越來越輕,委實覺得十分難堪,可難堪虧難堪,話還是要說清楚的。

    “我勸你不要往自個臉上貼金,”不等芳芩說完,赫連決已是冷聲打斷了她的話,“我去遼東也自有我的事,並不全是爲了你。”

    聽他這麼說,芳芩倒反而鬆了口氣,她看着赫連決的背影,待他離開後,她渾身一鬆,才覺得疲憊與睏倦,她想,她的確是需要好好睡一覺的。

    夜色已深。

    芳芩收拾好了自己,雖然赫連決和她說過讓她把臉上的髒東西洗乾淨,意思她不用扮醜,但芳芩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由於剛洗好澡的緣故,她的膚色更是顯得瑩白水潤,一頭烏髮長長的披在身後,給人一種我見猶憐之感。

    芳芩發了一會兒呆,終是咬了咬脣,眼中顯出了堅定之色,她拿起了剪刀,將自己的頭髮給絞了,她下了狠心,那一頭烏黑的秀髮被她絞的很短,只到耳後,還有參差不齊的,活脫脫的像個假小子。

    芳芩逼着自己不去看那落了一地的長髮,她強忍着淚,穿了一身肥大臃腫的棉衣,打開門走了出去。

    赫連決已是在外面等着她了,聽到她的腳步聲赫連決轉過身,在看見她的模樣後,他的眼神瞬間變了。

    芳芩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只問了句:“我們可以走了嗎?”

    “你的頭髮被你剪了?”赫連決仍是盯着她,他的眼瞳深處彷彿蘊着火苗,聲音也是不高不低,冷到了極點。

    “嗯,這一路太遠,留着長髮總歸是不方便。”芳芩說的也是實話,忙着趕路,留着一頭長髮梳洗很是不便的,但更重要的卻還是芳芩不想招惹禍端,她也不曉得這一路上自己會遇見什麼,小鬼子的喪心病狂她是曉得的,除了小鬼子外,也許還會遇上馬匪,況且,她這一路還是與赫連決同行,在他面前,她更不想留着美貌了。

    “爲了防我?”赫連決眼底沁出一絲淡淡的血紅,冷笑着問道。

    “沒有,五少,你心裏肯定明白的,我只是不想招惹禍端。”芳芩連忙解釋。

    “你和我解釋什麼,你愛剃成尼姑也和我沒關係。”赫連決勾了勾脣,不再去看她,轉身向着前面走去。

    芳芩看着他的背影,她的手指攥着衣角,猶豫了片刻也是跟了上去,與他一道消失在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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