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戚家堡中的院子中四處都點着燈籠。
戚淑君來到了芳芩的院子,將一塊肚兜送在了芳芩面前,芳芩向着那肚兜上的圖案看去,就見那肚兜上繡的一隻小虎頭,繡工十分粗糙,很多地方都是歪歪扭扭的,甚至連繡線都扭到了一塊去,芳芩瞧着就是忍不住笑了,她小心翼翼的將那塊肚兜收好,與戚淑君道:“那我就替孩子謝謝七姑了。”
“嫂子,他還有多久能出生啊?”戚淑君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撫上了芳芩的肚子,“他好像長大了些,是不是?”
芳芩點了點頭,目光也是向着自己的小腹看去,輕聲道:“他已經有四個多月了,還有五個月就要出世了。”
幾乎眨眼間,她已是回到戚家堡一個多月了,她的小腹微隆,已是有了孕期的輪廓。
看着芳芩的眼睛,戚淑君曉得她一定又是想起了哥哥,戚淑君心下微嘆,握住了芳芩的手說:“嫂子,你別難過,等到孩子出生,哥哥一定會回來的。”
“嗯。”芳芩勉強的笑了笑,她不敢再去想戚劍飛,生怕一想起來就要難過,就要傷心,就會傷害到腹中的孩子,芳芩深吸了口氣,將所有的思緒壓下,剛想着再和戚淑君說些別的事,卻聽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了進來。
“少奶奶……”進來的是戚太太身邊的一個嬤嬤,她神情激動,連帶着身子都是控制不住的顫抖着。
“出什麼事了?”見這嬤嬤如此,戚淑君當下就是問道。
“少奶奶,七小姐,你們,你們快出去瞧瞧……”那嬤嬤有些語無倫次的,淚眼汪汪的顫聲道:“少帥,少帥回來了……”
聽着嬤嬤的話,姑嫂兩人都是大驚,芳芩站起了身子,對着那嬤嬤言了句:“你說什麼?”
“少奶奶,少帥回來了,可不是我瞎說,您快出去,快出去看看……”那嬤嬤激動的擡起袖子擦拭着眼睛,一面擦,一面催促着芳芩。
芳芩的臉色隱隱的發白,她沒有再問什麼,擡腿就要向着屋外衝去,一旁的戚淑君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挽住了她的胳膊,“嫂子,你當心些,你肚子裏還有孩子啊!”
“嫂子……”戚淑君眸心大震,也是連忙追了出去。
廳堂中。
戚太太也是趕來了,芳芩進來時,就見戚太太正抱着一個男人在那裏哭泣,芳芩停下了步子,怔怔的在那裏看着。
看着那個一身傷痕,幾乎形銷骨立,就連模樣都要讓人認不出的男人。
那個男人也是看見了她,他似乎想要站起身子,可他的腿似乎受了傷,竟是試了兩次都是不能站起來,直到一旁的一個青年架起了他的身子,戚太太也是連忙上前扶起了他的胳膊,他方纔站在了芳芩面前。
“不認識了?”他微微笑了,清瘦的五官上有雙熠熠生輝的眼睛。
芳芩的視線模糊了,她慢慢的走向他,顫抖着伸出手撫上了他的面容,撫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子,他的嘴脣……
這是她的戚劍飛啊。
芳芩哭了,伸出胳膊抱住了他,眼淚一個勁兒的往外冒,像是一場雨。
戚淑君也是帶着嬤嬤快步趕了過來,她一眼就看見了芳芩依偎在一個渾身是傷,瘦的快要脫形的男人懷裏,她不敢置信的站在那,待回過神來眼睛也是紅了,她喊了一聲“四哥”,剛要上前時,她聽見有人喊了一聲自己的小名——
“小君。”
戚淑君的目光向着一旁看去,她看見了哥哥身邊還站着一個青年,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衫,他擡起頭,露出了一張俊秀的面容。
“一郎?”戚淑君大震,啞聲喚出了一個名字。
臥室中亮着燈。
戚劍飛已是換了乾淨的衣衫,身上的傷口也已經上了藥包扎,他半躺在牀上,戚太太與芳芩一左一右陪在他身邊,他握着芳芩的手,緩緩道:“事情就是這樣,煤城那一戰,我被東洋人捉了去,他們想讓我吐露出咱們在遼東還有多少人,都埋伏在哪裏,這我哪能說?他們折磨我,想從我嘴巴里撬出消息,多虧了這小子,要不是他,我這條命就折在遼東了。”
戚劍飛說完向着不遠處的青年看去,吐出了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