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瑤此時有點後悔讓褚玉進空間裏了，雖然褚玉沒問，她也知道這件事不好理解，褚玉能幫她保密，不見得其他人知道後不把她當異類。
褚玉感覺到葉瑤的警惕和緊張，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對不起，是我唐突了，你不用着急，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葉瑤這才放下心來。
閉目養神，回到空間裏，看着熟睡的小動物們，再看看手機，還有兩個地方沒有點亮，一個是蛇類，一個是鳥類。
涼州天氣冷，這兩類動物都在涼州遇不上，也不知道她養的真真和青青都去那了，真真是條大蟒蛇因爲是白色的，青青則是一條有毒的青蛇。
估計它們只能在暖和的南方能看到了。
也不知道這次南逃，最終的地方是那裏，葉瑤能不能把動物園裏的動物都找齊全了，她還是很擔心的。
“馬上快過年了……”
靜默了許久的褚玉，看着天上一輪彎月，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
葉瑤自從穿來是一直沒有時間概念的，除了知道現在是冬天，連幾月幾號都不知道，習慣了看手錶的日子，根本不會憑着太陽算時間，也不會憑着月亮算日子。
聽到褚玉這麼一說，葉瑤還愣了一下。
“啊……過年……”
快過年了嗎？
說句實在話，葉瑤還真的不怎麼期待過年。
自從她父母出車禍去世後，過年就像是坐牢一樣，她不能出門，也不能不出門。
若是出門的話，就會被很多長輩安慰，可憐，說些令她不痛不癢同情的話，等她回到家中獨自難受。
若是不出門的話，就更會被人‘關愛’，發微信，打電話，就好像她不回答就要在自己家裏鬧自殺一樣。
是，失去父母剩她一個人，她很可憐，可是她不需要被人可憐，因爲她至少還有個動物救助園，至少還有小動物們作伴，而那些喫不上飯，沒有學上的孩子更需要可憐。
而且那些‘可憐’其實也並不是真正的善意，有些人可能只是表達一下可憐的善意，更多的是想看她的笑話，想看她如何流淚，如何難過。
可葉瑤恰恰不想再難過，再流淚。
發生過這些事，葉瑤總算是明白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對你的遭遇感同身受。
她只是不想自己活成‘祥林嫂’。
但是今晚，葉瑤安靜的看着褚玉，什麼安慰的話都沒說，此時此刻，她能感受到他心底深處的淒涼。
去年過年，褚家一定是歡天喜地，全家人圍坐在一起，喝酒，喫團圓飯，放煙花炮竹，大人笑，小孩兒鬧，一家子其樂融融。
可是今年，再也回不去了……
望着天上的彎月，葉瑤悠悠的說了一句：“不知道變成月牙的宮殿，嫦娥住在上面擠不擠……”
“咳咳……”褚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不明所以的看向葉瑤，慢慢的，嘴角彎了起來，“你覺得呢？”
“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我覺得過年了，她應該是想跟家人一起喫個團圓飯，只是變成了仙女回不來了。”
葉瑤聳聳肩，無辜的與褚玉對視着，閃亮的眼眸如同天上那顆最亮的星。
從前褚玉總是覺得她不討喜，過年了還哭喪着臉，今天才忽然發現，原來親人不在身邊，每逢佳節的時候，那種滋味像是刀插在骨子裏一樣痛徹心扉。
對於這種感覺，葉瑤只怕已經麻木了，而他纔剛剛感受到。
褚玉明白葉瑤只是不想讓他難過，才故意岔開話題。索性也不繼續往下想了，拍拍一旁的褥子，讓葉瑤挨着他躺下。
“冷嗎？來一起躺着吧。”
夜深了，天確實很冷，即便是有人一直添柴火，可還是不暖和。
葉瑤和褚玉一起趴着，身上的軍大衣蓋着倆個人，相互取暖。
“餓不餓？”
“還冷嗎？”
剛剛趴下的葉瑤，與褚玉相視一笑，兩人竟然一起開口。
笑意更暖了。
葉瑤從兜裏掏出一個煮雞蛋，塞給褚玉：“你還受着傷，今天也沒咋喫東西，給你，好好補補。”
褚玉把身上的軍大衣都挪到葉瑤那邊，接過雞蛋握在手心裏，朝葉瑤展顏一笑：“謝謝。”
葉瑤又給褚玉遞過來一個水袋：“沒事，你是家裏的頂樑柱，喫飽了才能領着我們繼續南下……”
褚玉把雞蛋剝開，一個雞蛋沒有多大，如果是平時，一口都吃了，只是這一次，褚玉小口小口的喫着，細細的品着，俊朗的臉上佈滿了愁雲。
“從昨天我們偷襲，到現在我們周邊已經有好幾個人不在了，也幸虧武大哥和武二哥幫忙，要不然我和三叔也差點被人砍了。”
只要是戰爭，總是要死人的，況且這場戰爭打的如此突然。
葉瑤不知道怎麼安慰，即便是生在現代的她，一肚子的語言，此時安慰起來，都是蒼白的，人都死了，她能說什麼，接下來便是逃亡的日子。
葉瑤想起來了來時的路上，遇到的一個小姑娘，他們好像就是從邊城一路逃亡來的，城破了，家也沒了，悽慘。
他們難道剛過完流放的苦日子，又要開始逃亡？
還能不能過個好日子了，她更慘。
“褚玉，其實我不是不想把糧食拿出來分給大家，那些糧食其實也沒多少，加起來也只夠咱們喫三天的，我……”
褚玉看着葉瑤歉疚的眼睛，突然擡手揉了揉她的額發，溫和的笑笑：“你不用自責，我明白，養活他們是我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你只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讓我再擔心就好了。”
葉瑤透亮的眼神閃了閃：“那接下來，我們要如何？”
褚玉喫剩最後一口，心裏憋悶，實在難受，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突然王城舉着火把跑了過來。
“褚玉，褚玉在不在，鄭大人尋你……”
褚玉猛的一機靈，趕緊把雞蛋給吃了，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朝王城招招手：“在這裏，我馬上就來。”
“喝口水衝一下。”葉瑤怕褚玉噎着，趕緊給他灌水。
褚玉利落的爬起來，喝完水，像是沒事人一樣，跟着王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