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拒絕褚玉，褚玉便跟了上來。
“你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葉瑤淡淡的掃了褚玉一眼，對上的是一雙清亮透澈帶着關切的眼神，抿抿嘴，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哀愁。
“武二嫂今天生了……”
褚玉也聽說了，俊逸的臉上掛着興奮：“那真是太好了，大牛哥家有兩個小子，二牛家有一個小子，他希望這一胎能生一個閨女呢。”
“……”葉瑤顯然說的不是這個，她扛着鋤頭繼續往前走，腦海裏不斷的浮現出武二嫂生的那個柴房，簡陋，不衛生，還有生個孩子竟然那麼多人圍觀，根本沒有隱私可言。
褚玉悄悄的看了一眼葉瑤，緊緊抿着嘴，臉色雖然恢復了一些，可依然蒼白。
“你是害怕了吧，女人生孩子叫的撕心裂肺的，我記得小時候娘生馨兒的時候，我就嚇的不敢靠近孃的院子……”
葉瑤輕輕的點頭，卻又搖頭：“還行，看着二嫂喊疼，我確實也害怕，只是我覺得有些殘忍……”
葉瑤想起了在動物園的時候，幫那些動物們接生的場景，動物園有獸醫，但是每次動物們生產，葉瑤也總會在一旁幫忙。
動物們生產是不會離開它原來居住的房間的，會給它產生一種不安定的感覺，怕影響它們生產，即便如此，獸醫們也會提前把屋子給收拾乾淨，消毒。
還會給動物們做體檢，等它們到了生產的時間時，密切觀察，又是酒精，又是麻醉，雖然跟醫院裏人的待遇沒辦法比，但是卻已經好多了。
可是今天葉瑤看到武二嫂的生產壞境，竟然跟她動物園的動物們都比不上，心裏實在是很淒涼。
“生孩子的是很痛，所以父親總教導我們要孝順，對母親尊重……”褚玉說的都不是葉瑤想聽的。
而且褚玉顯然也沒踩到葉瑤的痛點上。
葉瑤有些不耐煩了，剛準備揮揮手讓褚玉離開，突然，葉瑤聽到一陣陣慘痛的聲音。
“哞，哞……”
葉瑤對動物的聲音特別的敏感，立馬停下腳步四處看了看。
“褚玉，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哞，哞……”
“嗷……”
褚玉指着前面不遠處的山坡道：“是兩隻老虎的叫聲啊……”
“不對……”葉瑤仔細的聽了聽，朝着慘叫的聲音跑去。
接着就看到八大王和大白也慢慢悠悠的從山坡上走下來。
順着聲音找過去，葉瑤就看到有一隻大野牛站在那裏，後腿岔開，悽冽的喊聲有些沙啞，兩隻銅鈴大的眼睛裏帶着淚水，充滿着無助的朝葉瑤扭頭看了一眼，叫聲更慘了。
“哞，哞……”
大野牛兩股顫顫，想跑也跑不動，往前拖了幾步，似乎疼痛的更厲害了，停了下來，再扭頭看了葉瑤一眼，無助的眼神帶着恐懼，它的眼神太可憐了。
葉瑤往前一直走，一直走，終於，她發現了，原來這隻野牛是在產仔，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肚裏的牛崽兒一直生不出來，地上的羊水破了一地，混合的味道非常的不好聞。
“噓，噓，別害怕，我可以幫你……”
可是葉瑤越靠近，發現大野牛越害怕，就在葉瑤快要接近大野牛的時候，只見它突然的轉過身來，朝着葉瑤做出防禦的姿勢。
這下葉瑤知道大野牛爲啥害怕了，兩隻大老虎跟在葉瑤身後，它的性命受到危險，能不害怕麼，這是它求生的本能。
葉瑤趕緊朝着八大王‘噓’了一聲：“你們別過來了，大野牛正在生孩子，你們這個時候趁虛而入，有點勝之不武，況且你們還不餓吧。”
動物們雖然有自然法則，弱肉強食，可也在他們飢餓的時候發生，喫飽之後，它們就不會傷害小動物了。
葉瑤把兩隻老虎給趕走，大野牛看上去放鬆了很多，可能是身體實在太疼了，它依然‘哞哞’叫個不停。
可是大野牛對葉瑤的防禦心還是很強，根本不讓她靠近。
葉瑤只能拿出麻醉針，把大野牛給麻醉了之後，才能來到大野牛邊上，仔細一看，果然跟她預料的一樣，懷胎體位不正，小野牛出不來。
葉瑤見過獸醫接生，只能用力推了大野牛的肚子一把，把胳膊伸進去把小牛給掏出來。
小牛也不輕，幫大野牛接生完，葉瑤總算是鬆了口氣，一旁的褚玉看着小牛剛出生便歪歪扭扭的嘗試着站起來，很是厲害，乾脆把它拉到大野牛身邊，讓它喝奶。
野母牛和小牛看上去都不錯，葉瑤又仔細處理了野母牛的傷口，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和褚玉來到河邊清洗自己。
“若是在動物園，這兩隻肯定是被獸醫隨時監控的，不會像野外這麼隨意，不講衛生。”
褚玉看到葉瑤幫過大野牛之後，心情好了一點兒，才又問道：“你剛纔是不是覺得武二嫂生產的地方太簡陋，你怕她出事，才心情不好的吧。”
不得不說，有些時候褚玉還是能感受到葉瑤的心的。
葉瑤仔細認真的看了褚玉好一陣，複雜的心情才平復下來，點點頭：“是的。”
“即便是在動物園，我們都注意衛生，消毒，打掃，但是你看武二嫂生產，身子下面鋪的是稻草，連屋裏的牀都不讓躺，說是家裏窮，沒有多餘的褥子，萬一給弄髒了，就沒得睡了。”
“我不明白，都這個時候了，人重要，還是東西重要，萬一產婦和孩子因爲不衛生而傷口感染，他們只怕誰都不管。人在窮困潦倒的時候，命最賤。”
褚玉聽完葉瑤的話愣了好大一會兒，清朗的眸子覆蓋着層層的憂傷：“說來說去，還是條件不具備，太窮了。”
是啊，戰亂，他們太窮了。
微風拂過，浮起淡淡的憂傷，倆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褚玉輕輕的把葉瑤攬在懷裏，目光悠遠深沉，卻透着堅定。
“你知道爲什麼我要跟着鄭大人麼？”
“爲什麼？”
“因爲鄭大人說他想推翻現在的朝廷，建造一個人人都能喫飽飯，大家都有銀子花的世界。你放心，如果沒有好的條件，我覺得不會讓你受這樣的苦的。”
京城有錢人家的女人生孩子，是不會在柴房的，即便是在偏房，趕緊的被褥，白色的布巾，穩婆，大夫一樣都不缺。
褚玉打定主意，如果他們的條件不允許，他就不會讓葉瑤生子，他不願意葉瑤再跟着他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