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起看見屋內混亂不堪,和昏倒在地的流璃,想起剛剛沈林和他說的話,確信了流璃修行祕法的事,他不慌不忙道:“這是怎麼回事?”
“老爺,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李夢茹道,婉兒只是和她說,給那個魏老婆子下了毒,並未說要殺她啊。她回頭看了看沈風婉,見她一臉疑惑,想來也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的。
“父親,有人要殺二姐姐!”沈風婉微張着嘴,驚訝道。
綠竹正抱着流璃默默流淚,忽地擡起頭來,頗爲怨恨地盯着李夢茹和沈風婉:“都是你們,我家小姐本就修爲不濟,是你們硬要闖進來,要不是小姐讓我出去攔你們,我又怎麼會離開她一步?讓她遇到這種事情。”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李夢茹反駁,說什麼她也不會讓流璃在右相府內出事的,若是追究起來,她百口難辯。
“右相大人,此事是發生在右相府內,還請右相大人爲小姐做主!”綠竹看着沈雲起說。
這話中含的威脅沈雲起不是沒聽出來,但他連看都沒看綠竹一眼,揹着雙手,緩緩道:“那我們先來說一說這屋裏的味道吧!”
“曾經槐縣有一次大規模的中毒事件,中毒之人皆是修士,當時我受命調查這件事情,對這個蔓毒頗爲熟悉。”沈雲起邊說邊往牀榻方向走了去。
綠竹沒料到沈雲起竟然全然不顧流璃的死活,徑直去了魏嬤嬤的牀榻,她抱着流璃阻攔不及,沈雲起將手伸向了牀榻上垂着的帷幔。
綠竹開始慌了,她顫抖着脣,大叫道:“右相大人,不可!”
沈風婉見目的達到了,笑了笑:“綠竹姑娘阻攔我們探查,原來是爲了遮掩魏嬤嬤中毒一事。”
蔓毒是通過口鼻吸入或者通過傷口傳染的,只要不直接接觸就沒有傳染的風險,比如流璃隔着魏嬤嬤的皮膚接觸,後來又用靈力球將蔓毒困住,蔓毒不逸散潰逃,便不會被傳染。
只是多年前槐縣的那起蔓毒事件,慕風國藥師和丹師都沒有找到解毒之法,讓慕風國損失了大量的修士,大部分都是築基、結丹期的修士。因爲這毒難解,所以修士提起這蔓毒便心驚膽戰,怕被這無解之毒害了半輩修行。
那起蔓毒事件最後是沈雲起下令將所有中毒之人焚化纔算結束。此後,慕風國便將此毒列爲禁毒,不準人煉製,違者斬。
時至今日,沈雲起再次在慕風國見到這個毒,他掀開遮擋的帷幔,一手捂鼻,卻發現魏嬤嬤只是安然躺在那裏,除了渾身有點兒浮腫,並無其他中毒的跡象,甚至連牀榻上些微的怪味也被突然掀開帷幔帶起的微風吹散了。
沈雲起本來在思索要給如何給她們羅織罪名,卻被眼前這一幕亂了心思,他瞪着眼,一手拉着帷幔,怔住了。
“右相大人,可是看出什麼了?魏嬤嬤雖說上了年紀,但終究是個女人。”綠竹將流璃抱起來安置在窗邊的軟塌上。
“父親?發生什麼了?”沈風婉見情況不對勁,她走到沈雲起身邊,探頭過去看了看,“怎麼會沒有中毒?不應該啊?”說完,她自知失言,捂住了嘴,驚慌地看了一眼沈雲起,但沈雲起並沒有看她。
“右相大人這般毫不遮掩的直視,傳出去了,魏嬤嬤的名聲還要不要了。”綠竹諷刺道。
“放肆!你這個刁奴竟敢信口胡說!”李夢茹指着綠竹厲聲罵道。
沈雲起並沒有被綠竹的諷刺影響到,污言穢語不入耳,“你是風月山莊派給她的侍女?”
綠竹點點頭。
“來人!”沈雲起喊道,盯着綠竹說:“既然如此,那將你一併關着便行。”他也懶得給他們安置什麼罪名了。
“你什麼意思?”綠竹神色訝異,沒有想到沈雲起會突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一箇中毒,一個重傷,你便留在這裏好好照顧她們吧!”沈雲起冷笑,轉身看向走來的沈嚴:“沈嚴,派人將這屋子嚴防死守,一隻蒼蠅都不要放出去!”
沈嚴應到,便出去安排人手,很快周圍響起沉重的腳步聲,將這間屋子包圍起來了。
看到事情既定,綠竹頓覺悽然無助,咬牙威脅着:“右相大人這是要隨意□□?就不怕公子流知道了,找你算賬嗎?”
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李夢茹和沈風婉的認知了,她們竟然沒料到流璃在沈雲起的心裏沒有一絲一毫的重量,早知如此,她們又何必爭呢!她倆圍觀着這件事的發展,心驚膽戰,噤聲不言,到底是被沈雲起冷血無情的樣子嚇到了。
“商人重利,若是你們沒有利用價值了,你說說看?公子流還會管你們嗎?”沈雲起輕聲言道,語氣微妙。說罷他拂袖而出,李夢茹和沈風婉兩人緊隨其後。
人都走盡了,綠竹盯着那天光大亮的門口,嘭地一聲,光線被瞬間截斷,屋內又恢復了開始的模樣,昏暗雜亂。
沈風蕭在門口站了許久,裏面的話他全都聽見了,他有點兒茫然地愣在原地,在沈嚴出來的時候,他才匆忙地側身往拐角一躲。
他沒有想到平時溫和可敬的父親對二妹做出這樣的事,擺在他面前冰冷的事實,讓他不由得回想起那一晚上,流璃語氣清冷,言辭之間對這個家沒有一丁點兒的感情,父親能這樣對她,也難怪她會如此。
他第一次見識到,這個家庭不過是虛僞佯裝的和諧,什麼父慈子孝、姐妹情深,都通通是假的,既如此,當初爲何要教他恭順有禮,尊老愛幼,他甚至覺得有點兒噁心。沈風蕭並未多做停留,轉身離去。
流璃低估了沈雲起的下限,當她聽到沈雲起的決定時,並未驚訝,只是在心裏評估沈雲起以後的結局。
待餘音散去,流璃睜開了雙眼,綠竹端了一杯茶過來,氣呼呼地說:“這什麼人嘛,就這樣把我們關着了?”
流璃接過茶,漱了漱口,吐在痰盂裏,再接過綠竹遞來的手帕,將嘴角殘留的血跡擦乾淨,“我們這些日子天天在風月別院,棋子沒在執棋人手中,他多多少少都有點兒慌亂吧。”
“那小姐你也用不着把自己搞得那麼狼狽吧?”綠竹理了理流璃凌亂的髮絲,可是越理越亂,她乾脆將髮髻鬆了,重新束髮。
“沈雲起生性多疑,若是不這樣,他不會信的。”流璃拿開綠竹在她頭上亂動的手,任由這如瀑的青絲披散在身後,她不喜歡束髮,若是不外出,她才懶得花時間打理這頭髮。她起身走到門旁邊的角落裏,撿起那個靈力球,蔓毒毒靈歡樂地吞噬着流璃的靈力,屏障堅硬,它試圖用剛吸收的靈力撞破,直接吞噬靈力的來源體——流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