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李家祖奶奶也沒鬧騰，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兒。
一眨眼就到了下午晌。
李家祖奶奶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從木房子裏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出去溜達李家人是從來不限制的。
她慢悠悠的溜達了一會兒後。
就焦急的跑了回來，活像是後頭有山狗攆着一般。
“不好了，不好了——”
尖銳的嗓門把李昭武和魏氏、侯氏、李小妹還有孩子們都給吸引了出來。
“出什麼事兒了？”
“我剛纔在那頭看到昭文還有李老太了，李老太好像是踩空了掉到山澗裏去了，那個肚子都被毛竹戳穿了，流了好多血啊。我看昭文一邊哭一邊在拉她，可是咋都拉不起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李家祖奶奶說着，還氣喘吁吁彎着腰，一張臉上滿是焦急。
說的真像是那麼回事。
李昭武一聽拔腿就往外跑，跑了又折回來問，“在哪個山澗？”
“那頭那頭，過一片竹林過去那裏後面。”
李家祖奶奶早就把想好的話說出來，一邊催促着她們，“哎你娘這輩子都沒過過什麼好日子，你們兒子女兒媳婦的一定要孝順，趕緊一起去把她拉出來吧，免得她多受苦痛。”
這人命關天的事兒，李家人還真全去了。
掉在後頭的小米也被魏氏一把抱起，一起趕着過去了。
李家祖奶奶本來跟着他們走了幾步，見他們跑得飛快，趁着李家人不注意就折了回來。這會兒山洞裏一個人也沒有，她發出一絲獰笑就跑了進去。
走進葫蘆形的山洞腹部的時候，頂上還有光透下來，將裏面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山洞裏堆着三個布袋子。
李家祖奶奶打開一瞧。
糙米、白米、白麪。
她把三個布袋子疊在了一塊兒，就往自己背上扛，嘴上還罵了句，“該死的不肖子孫，明明糧食這麼多，還給老孃喫稀飯。”
罵着的時候，她瞧見了掛在山壁上的燻肉。
“肉啊，啥野獸薰得肉，摳門死你們，一頓都沒叫我喫着。”李家祖奶奶踮着腳將僅剩的兩頭薰狼肉給取了下來。
拿走了食物，她還不解氣，歪着嘴將土竈邊上的打火石點燃，將侯氏收拾的那些柴火都一把火燒乾淨，還在木屋裏也放了把火。
“呸，一家子賤種！”
李家祖奶奶扛着布袋子抱着燻肉，一雙小腳跑得飛快。
……
李家人齊齊跑到了李家祖奶奶說的山澗旁。
這個山澗裏的水都乾涸了，邊上也沒有野草野菜的，看着光禿禿的。
別說人了，連個鳥影都沒有。
“是不是找錯地方了。”李昭武摸了好幾圈腦袋，濃黑的眉毛都皺的和毛毛蟲一般了，毛竹林下的山澗，就是這裏啊。
“興許是，要不喊一聲，大哥聽見了肯定能應。”侯氏給出了個主意。
李昭武就扯着嗓子喊了起來，“娘——大哥——，你們在哪裏啊？”
這乾旱，山上鳥獸都不知道泡哪兒去了，整座山就響着李昭武的喊叫聲，山裏又有點寂靜的可怕。
“分頭找找？”魏氏道，但是又怕萬一遇到野獸。
“不會吧，她可是長輩。”李昭武很認真的道。
侯氏和魏氏都大眼瞪小眼的。
是繼續找呢，還是回去找祖奶奶。
就在這時，響起了殷桃疑惑的聲音，“老二，你在山上鬼叫什麼，我們去換糧食了，不是和你們交代過嘛？”
殷桃的身影出現在五十米開外的樹旁。
她就是聽到了話將李昭文甩下，用最快的速度跑過來的。本以爲是出什麼事事兒了，但是看着一大幫人胳膊腿齊全的站在這裏，也不由的扯着嗓子罵幾句。
“娘，你真沒事兒啊？”李昭武歪着腦袋還將殷桃左看右看。
“糟了！咱們山洞裏的糧食！”李小妹驚呼一聲，就往山洞的方向跑過去。
殷桃問了一嘴才知道是李家祖奶奶騙了他們，時間約莫一刻鐘了，殷桃拔腿就飛快的追出去，興許還能趕得上。
李家人就見到殷桃幾乎都跑出了一道殘影。
“娘……娘腳程這麼快啊？”侯氏嘀咕。
“不會是娘死了，山鬼幻化的吧。”李昭武有些害怕的抱起二蛋，緊緊的挨着侯氏。
“別瞎說……”侯氏回話的聲音也毛毛的。
殷桃比李小妹還快的跑到山洞。
只見木屋的火舔舐着木屋的角角落落，柴火堆也被點着了燒成了灰燼。
“該死的老東西！”
殷桃怒罵一句，更是奮力的追出去。
等李昭文回到山洞的時候，見家裏人一個個喪着臉，嘴角下撇，才知道剛纔娘聽到二弟的叫喊跑回來是因爲祖奶奶把家人給騙了！
“祖奶奶怎麼會……”李昭文還是一臉不敢置信，她可是長輩啊，長輩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兒來。
“昭文，你自己親眼去瞧瞧，山洞都被她搬空了，我們還能騙你不成。”魏氏說着眼眶裏也沁了淚，祖奶奶在荒年偷走自己的糧食，這可是殺人的事兒。
李昭文進了山洞，黑着臉出來了。
李昭武眉毛都快打結了，咬着後槽牙對李昭文道：“大哥，這回真是我們瞎了眼了！”
“是壞人變老了。”
李昭文想到娘說告訴他的故事，突然明白過來，娘一直都是防備着李家祖奶奶的，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收留他的。
想到自己的仁慈和孝心給自家惹來這麼打的麻煩，他也忍不住低聲咒罵，“去他孃的孝順，我以後除了孃的話，誰都不孝順了！”
“我也是！只有娘不會害我們！”李昭武也緊跟着應了一句。
“你們明白就好。”殷桃的聲音想起來。
李家兩兄弟看過去，只見殷桃揪着李家祖奶奶往回走。
瞧着是一路跑回來的，殷桃速度極快的拽着李家祖奶奶跑。
李家祖奶奶已經累得像是一條死狗了！
“走……走不動……了，歇歇……”李家祖奶奶一頭“咚”的栽倒在地上，背上的揹簍子也傾斜了，裏面的布袋子也掉出來，還有兩頭薰狼肉。
李昭武趕忙去把簍子撿起來，恨恨道：“真的是這個老東西。”
“娘，就算她輩分高，我們也不能輕易的饒了她！”李昭文也一本正經的道，他用孝順換來了背叛的教訓，這輩子都不會忘。
李家祖奶奶躺在地上，眯着眼，裝暈，眼下這情況她哪裏敢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