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夜晚,路邊的街燈投下溫潤的光,街上沒有人,只有一座座高大的建築物閃耀着霓虹光,卻讓這黑夜顯得更加寂寥。
“哥們兒,是新人?請我喫個飯唄。”
背後突然傳來聲音,黃三落一驚,他竟然沒有察覺。
他回頭眯了眯眼:“你丫誰啊?”
那人穿的一身黑,幾乎要和黑夜融爲一體,一雙狹長的鳳眼挑着,咧口一笑,露出了一副鯊魚齒。
“你請我頓飯,我給你介紹介紹這個遊戲,如何?”那人特自來熟的搭上黃三落的肩膀,低聲道。
既然這算一場大規模的“遊戲”,一定會有所謂新手指南。但這個地方除了眼前這傢伙空無一人,自己尋麼肯定要費點事,況且有些問題他確實需要問一問通過幾次關的老人。
這麼一想,黃三落看了他一眼:“你叫什麼?”
“餘燼。”那人笑的更燦爛了。
“請你喫飯?可是我現在身上沒有錢。”黃三落突然想到,自己穿過來就帶着一身衣服。
“遊戲中不用現實貨幣,你剛做過任務,兜裏有錢。”
黃三落下意識的摸了摸兜,摸到了自己的手機。
他心念一動,解鎖了手機,入眼的不是熟悉的app,開屏即是一個賬戶。
黃三落
性別:男性
狀態:存活
異能:???
組織:無
賬戶:1000(勉強餬口)
黃三落愣了愣,這還真是個遊戲,連賬號都有,只是自己也不知什麼時候到賬了1000。
“走吧。”餘燼頭也沒回,邁進了最近的餐廳。
餐廳裝飾典雅,但仍然空無人煙,連服務員都沒有。
餘燼走進一個包間,一落座,面前便投影出了菜單,他用手指指點點了一會,衝着黃三落笑出一嘴尖牙。
這裏的菜餚各式各樣,中西齊聚,南北皆宜。黃三落沒那個心情,點了份炸醬麪。
點完菜,黃三落用手機支付,菜餚憑空出現,甚至還冒着誘人的熱氣。
還挺先進的,他想。
肥瘦相間的肉醬淋在鮮勁的麪條上,青豆,黃瓜條和長豆芽伴在旁邊,又撒上了一層白芝麻,黃三落用筷子挑了一下,一股誘人的香氣溢了出來。
兩人喫個差不多,心情都挺好,開始聊起了正事。
“這裏爲什麼沒有人?”黃三落問道。
“你點兒背。”餘燼笑了一聲,“你出現的地方算是地圖的郊區。”
“這個地圖很大,還沒有人知道它的邊際。大部分人都在圖的中心區,很少有人會在這裏。”
“那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
“我願意把它歸結爲緣分。”餘燼託着自己的下巴,衝他眨了眨眼。
黃三落沒理這人,繼續問:“那怎麼才能離開遊戲?”
“其實你應該能夠感受到,遊戲的目的,不是要我們的命。無論多嚴苛的條件,皆非死局,甚至有不止一個破局方式。”
“有人跟我說,離開遊戲是個玄妙的事。”黃三落道。
“確實玄妙。”餘燼勾了勾嘴,“有的人過了第一關就能回家,有的人待了百十年還苟在這。”
“沒有規律,沒有線索,回去的人也沒有什麼共同點,看上去像個隨機事件。”
黃三落早知道回去沒那麼容易,倒沒有多失望。
“百十年是什麼意思,還有在這生活這麼久的人?”
“有些人其實已經獲得了離開的資格,但他們選擇繼續留在這。”
看到黃三落驚詫的神色,餘燼繼續道:“這裏很多人原本的生活比在遊戲裏搏命還慘。”
“有的人在無望的疾病裏哀毀骨立,有的人在灰暗的生活中苟延殘喘。”
“遊戲給他們提供健康的身體,頂尖的生活——如果你有足夠的錢,甚至於,無盡的壽命。”餘燼詭祕的笑了笑。
“無盡的壽命?”黃三落這時候纔是真正的驚着了。
“只要你不斷的通關,理論上是可以和遊戲共壽,而遊戲可以追溯到至少一千年前。”
“你是怎麼知道的?”
“第一大組織逆水老大溯洄據說就是個一千歲的老妖精。”
“傳言道嘛,這位從孃胎裏就帶了點病,家裏人都覺得他活不了多久,也不在意他,但自己倒無所謂,活一年賺一年罷了,只是沒想到進了遊戲,在遊戲裏那叫一個如魚得水,一活就是個一千年起步,家裏的小輩都不知道送走幾代了。”
黃三落幹了這麼多年刀尖舔血的活計,自詡不算個正常人,但活個一千年什麼的,跟跨了個次元似的,是真沒見過。
“異能嘛,異能在這不算個稀有的玩意兒,但也不是人人都有,具體誰有異能,有什麼異能,也是個玄學。”
“大多數異能不是你想的這麼牛掰,有的還挺雞肋。”
餘燼呲了呲牙:“我的牙也是異能,進遊戲之前,只有兩個特別尖的虎牙,現在是一嘴尖牙。”
餘燼倒不藏着掖着,向他展示那副鋒利的鯊魚齒。
“中心城裏有一處和異能有關,你要是好奇可以去打聽打聽,不過你自身發生的變化你自己最清楚,測不測的也無所謂。”餘燼看他的眼神富有深意。
既然異能可以如此奇怪,那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反應是不是也是異能。黃三落暗忖。
餘燼舔了舔牙尖,“嘶”了一聲。
“咬人倒是挺疼的。”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不過你要是願意和我接吻的話,我保證不會弄疼你。”
“滾你的蛋。”黃三落面無表情的說。
“你告訴我信息,我請你喫飯,咱倆兩不相欠。”黃三落最後看了一眼這個輕佻的年輕男人,扭頭就走。
“帥哥哥,我勸你一句,晚上別在外面遊蕩,找個酒店住下吧。”餘燼的聲音從後面遙遙傳來。
黃三落皺了皺眉,倒是聽話的找了個酒店入住,躺在牀上,掃了眼餘額。
飯錢300,酒店一晚上200,餘額上大大的500(衣食不保)
看來明天就要再進遊戲了,這他媽比上班還累,黃三落苦逼的想着。
在天涯海角有一片雲山霧海,雲霧層層疊疊,最深處隱約看見一個約三米的十字架,上面懸掛着一個一身黑袍的男人。
他頭低垂着,沒有半分活氣。
兜帽蓋住了他大半張臉,只露出慘白的尖下頜。
忽然,男人動了一下,兜帽滑落,露出一張俊美涼薄的臉。
過了半晌,男人從十字架上下來,頓了頓。
這時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隻鳥,這鳥狀似雕,卻生了一對鹿角。這鳥飛過來後竟開口說了話。
“喲,您這是從哪兒回來的,老長時間沒見您出門了,您這什麼表情啊,臉咋這顏色兒呢,遇什麼事兒了,快說說跟咱們幾個聽聽啊。”
鳥一開口,是個清脆的少年音,就是嘴太碎了,惹得男人尚有些恍惚的眼神直接沉了下來。
“您怎麼了?”鳥再次開口,這時是個溫潤的女聲。
男人皺了皺眉,一撩長袍,坐在了紅木椅子上。
長袍被掀起的剎那,露出了白骨化的小腿。
男人用手撐着額頭,袖子滑下,露出的部分從手指至小臂竟也是白骨。
“我遇到一個人,很有意思。”男人半闔着眼道。
鳥挺好奇的,兩步飛過來,用角挑起男人的衣袖,肩膀至上臂上殘餘的血肉上縈繞着一層黑氣,黑氣與白骨形成一種詭異的美感。
“您白去一趟啊,這一點便宜也沒佔着啊,您看看這骨頭,走時候啥樣現在啥樣,還掛上邊這麼長時間,胳膊都掛長了哎喂。骨頭長了沒用,您還得多長兩塊肉給它蓋上,哎你說說這……”
“蠱雕,閉嘴。”男人沉沉開口。
雲層飄浮,堆疊在長空,雲層之下,卻是滾滾黑色浪潮。偶有一絲白雲墜落下去,濺起幾星黑墨,發出“呲”的一聲,彷彿水滴濺到熱油,轉瞬間就被吞噬不見。
“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奇怪的氣息。”男人的臉色變了變。
“人死了不少,恐懼卻不如以往多,去這一趟消耗了我不少精力。”男人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上臂,縈繞的黑氣比以往淡了不少。
“新手局承載不了您的威壓,難度上升實屬正常。”蠱雕再次開口,這次是一個冷冽的男聲。
“同樣,新手沒見過血腥的場面,尚未將死亡與幻境聯繫到一起,畏懼的情緒少,再加上您說的那個不產生恐懼的人,這次收穫少是偶然,也是必然。”蠱雕淡淡道。
“您最近該修養一下,大業將成,您求穩即可。”女聲開口。
男人神色看不清,雲下黑浪翻涌更甚。
“啪嗒”
是雨落到枯葉上的聲音。
黃三落擡頭看看天,天上霧濛濛的,雨絲打在臉上,有點疼。
眼前是個小村莊,偶爾有兩聲狗叫,真實的像他回到了現實世界。
但這是他的第二個遊戲,他剛剛開啓的。
黃三落默然向前走,接近小村莊了,沉霧裏模模糊糊有個佝僂的人影。
有人在凝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