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妍望着他幫阿婆推車,默默地在後面跟着,皇上能做出這種事的,也沒幾個吧。

    上了坡,只見皇上又提起了李峯這個人,剛說完,阿婆嘴脣一張,又緊緊不說話,接着那眼裏滿是警惕,打量着他,下一刻,阿婆就揮了揮手,“不知道不知道,沒聽說過這個人。”

    說完,阿婆就趕緊用力拉車,往前面走,彷彿他們是什麼壞人。

    時妍緩緩的來到了他的身邊,不由的好奇這個人有什麼特別,皇上竟然還親自來找。

    更好奇的是這個村鎮對此人的態度,到底是因何,一提及,都避之不談。

    沈朔眼眸打量四周,見到她望着自己,便只好說道:“這個李峯你也知道的。”

    “嗯?”時妍不解,她腦海裏可沒有這個人的印象。

    “潯峯公子,派人多方打聽,才得知他在這個地方出沒過,但卻沒能得到他的具體位置。”沈朔說着,話語裏也有幾分的感慨,起初覺得找人很簡單,但遲遲沒有找到,現在看來是發現緣由了,這裏的人似乎都統一口徑的瞞下來。

    時妍聽着這個名字,自然有了印象,當初他寫的志怪話本子還被她反覆讀了幾遍,沒想到皇上是來找他的。

    “現在這樣怕是找不到人,不如我們守株待兔。”時妍悄聲的在他耳邊說道,兩人眼神交匯,不用多解釋,便明白其中意思,沈朔點了點頭,妍妍倒是與他想到一塊去了。

    之前在麪館就已經暴露他們要找李峯,現在看來他們都互相認識,若是擔心或者是什麼,定然會有人去通知,那麼從中就可以摸索出這個李峯的蹤跡。

    倒也沒有辜負他們的等待,他們假裝離開這裏,沒過多久,就發現了麪館的店家悄然進了這村裏。

    暗衛跟着很快就發現了他去的一家農院,這樣一來,沈朔與時妍便也趕着去了那裏。

    這地方本就不大,站在街頭就能看到街尾,他們到這一家農院的時候,還是惹了眼。

    沈朔選擇敲門,只是響了一下,門就打開了,出現在裏面的,是一個穿着青綠長衫的公子,木簪束髮,面容清秀,但眉眼間透着一股子的孤傲,他那雙眼睛落在他們的身上,仿若是料到了般,對着旁邊的店家說了幾句。

    店家打量了他們,眼裏還是擔憂,但還是聽從其的話,緩緩的往外面走了去。

    李峯轉身往裏面走,聲音飄出,“進來吧。”

    沈朔垂眼拉着時妍往裏面走,店家在外頭幫其關上了門,時妍目光落在這裏,整個地方都透着一個字,那就是貧,簡約的不能再簡約,連地上的磚塊都開了縫。

    隨着其進入了內堂,裏面的裝飾更是極簡。

    “聽聞你們尋我?”李峯坐在了那裏,渾身都透着幾分的淡然,即便是一貧如洗的家裏,但卻有一排的書籍,歸類的整整齊齊,書桌上更是有着許多的紙張。

    沈朔站在那裏,先安頓了時妍坐下,才緩緩的道:“在下唐突,聽聞公子才華出衆,繼而想要與之探討一番。”

    “哦,所以呢?”李峯絲毫沒有給他面子,只是冷冷淡淡的,透着幾分疏離。

    時妍在一邊也沒摻和,只是心裏也忍不住想,難怪他能寫出那麼多驚世駭俗的東西,個性獨特着呢,就是不知道他如果知道面對是當今聖上,會不會也是如此。

    沈朔也沒有惱,“潯峯公子可是你。”

    李峯沒有擡頭,只是說道:“看來是朝廷派你們下來的吧!怎麼,是要滅口還是要怎樣?”他的話語裏透着幾分的譏諷,似乎早已經把生死看淡。

    “你沒說錯什麼,爲何要滅口,你抨擊貪官腐敗,此乃事實,是爲有功,理應獎賞纔是。”沈朔倒是很坦然,把那些事說出來。

    李峯聽到這裏,那才稍稍的擡起頭看着他,隨後又是輕蔑一笑,“有什麼用,高家是當今聖上的母族,試問誰會給自己身上增添污點。”

    後面的時妍眼眸微睜,難怪皇上會親自來,其中涉及竟然是高家,她耳朵不由的更加尖起來,想要仔細聽聽。

    “公子既然不相信皇上,爲何又要把狀告冤屈想方設法的遞到聖上面前。”沈朔問着,倒是真沒把自己當皇帝了。

    李峯嗤嗤一笑,“我李家無辜性命慘死,只剩我一人,所以我要爲其討公道,可高家誰都惹不起,沒人理會,甚至早些年還會被冤下獄。”他說到這裏,滿目悲涼,看得出那些年裏受過不少苦,“我已經快到而立,卻無法給家人一個交代,皇上要清正上下,我只能借此機會搏一把。”

    他說到這裏,緩緩把目光放在沈朔的身上,“皇上是個好皇帝,可又能如何呢?他顧的是天下,我們李家一門的性命對他來說,不過爾爾。”

    他說着,也有些自嘲,那狀告都已經遞上去那麼久了,可現在沒什麼動靜,左家都沒落了,高家卻始終沒有,足以看出皇上並不會因爲這一樁人命讓其受到懲罰。

    沈朔緩緩的走過去,看着桌上那些書寫心中憤慨的文字,無意不昭顯心中無法紓解的情緒。

    “你寫了那麼多的東西,既然覺得自己才華出衆,爲何不入仕。”沈朔說着。

    時妍足夠了解皇上,聽到他說這個,就明白他爲何親自過來一趟的原因,原來君王求賢若渴,真的可以做到這般。

    李峯默默整理着桌上的文章,隨後擡起,“說的容易,這條路阻礙太多,那些人若是發現,我會有前途嗎?怕是連屍骨都無存了吧。”

    沈朔淡淡的道:“既然把狀告遞到了聖上面前,那麼聖上自然會給一個交代,你字裏行間皆是懷才不遇的悲意,今日我便只問你,如今科考已經改了規矩,可敢前去一試。”

    有才之士入官,他看中的就是他的才能,但他不會破格提拔,而是讓他選擇科舉之路,拿出自己的實力。

    李峯手臂微顫,眼神凝在桌上,良久,都沒有開口迴應其的話,那些掙扎,過往的傷害,皆是在他腦海裏盤旋。

    不是輕而易舉就能夠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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