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妍感覺到了他的疲憊,互相無言,或許他還沒想好要如何去闡述。

    她沒有去詢問,只是如往常一樣,與他一同散步,聽着他彈琴。

    即將步入年關,雪花飄舞,清晨,時妍梳好打扮,打算去坤寧宮請安,青苗在一邊攙扶着,時妍坐在步輦上,低垂眼眸,這回懷孕還沒到三月,小腹已經微微隆起。

    雖說現在沒有確定,時妍還是格外的注意,更是不能輕易讓旁人知道,免得惹出什麼別的禍事,當初生下胤兒的時候,就是險象環生,如今,更是要沉住氣。

    到了坤寧宮,嬪妃們見着貴妃娘娘來了,趕緊迎上前來行禮問安,餘光還是不自覺的偷偷看幾眼。

    “妾見過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不知道怎麼,感覺貴妃娘娘眉眼中越發的鋒利,讓人不得不低頭,當初是氣質如蘭,現在宛若寒梅盛開,透着一股子的貴氣。

    時妍看着一衆行禮的嬪妃,微微頷首,隨後朝着前面走了過去,坐在那裏,等她落座,她們才緩緩坐回自己的位置。

    沒一會,高皇后就出來了,說的還是以往的舊話,加之過年的安排。

    由於高太后上次在白佛寺請願,年後還要還願,所以需要人陪着一起去。

    “貴妃,你覺得誰陪着太后一同前去爲好?”高皇后突然看向了身側的時妍,問了一句。

    其實只是小事,派誰去,誰還能拒絕不成,但高皇后偏偏要問她,時妍雖不知她要幹什麼,只是淡笑着,“最愛禮佛的,妾覺得景妃妹妹很合適。”

    除去景妃一臉愕然,邊上的人也是如此,誰都以爲貴妃娘娘會顧忌皇后娘娘,假裝客氣,肯定不會真的說誰,會讓高皇后自己決定,沒想到貴妃娘娘還直接具體到人了。

    時妍本來是想客氣客氣,但想想,就怕皇后不客氣,萬一直接安排自己跟着高太后去,然後在其中使絆子,她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嘛。

    與其如此,不如就順着高皇后的話說,反正也是她先問的。

    高皇后面色倒是沒有變化,目光落在邊上的景妃身上,點了點頭,“貴妃說的有理,那就由景妃還有順貴嬪陪太后娘娘前去吧。”

    景妃心裏是不願的,但也不敢說什麼,只得答應,至於順貴嬪,她是二皇子的生母,平日裏皇后幾乎不讓她見二皇子,所以對於高皇后把她派出去,也在意料之中。

    高皇后緊接着又是說起了時妍有孕一事,交代她好好調養,順帶賞賜她一些東西。

    “好了,本宮也乏了,都退下吧。”高皇后扶額輕聲說道,隨後緩緩離開了這裏。

    時妍起身,她是真的乏了,本來是想趕回去好生歇着,沒想到就聽到父親入宮,正在長樂宮等着她。

    上次大嫂入宮,父親都沒有來,這次怎麼趕着來了?莫不是家裏有什麼事?

    時妍懷揣着心思回到宮中,就見着父親站在會客堂裏踱步,皺着眉頭隱隱透着憂慮。

    “父親。”時妍走過去,時景然看到她,眉頭展露,微微露出笑容,隨後行禮,只是那聲貴妃娘娘還沒說出來,時妍攙扶他的胳膊,“這裏沒有外人,父親不必見禮。”

    時景然笑着,與她坐在那裏,便問問她在宮裏過得如何,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家常。

    時妍看得出他心裏有事,不過沒有直接問,說的是近些的日常。

    時景然擡眸看着她,嘴脣張了張,最終卻沒有出聲。

    “父親是有心事?還是有什麼不能跟女兒說的?”時妍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便也沒有藏着,直接問出疑惑。

    時景然本不是忸怩的人,只是在自己的女兒面前,纔有幾分的憨態,“爹進宮,是告訴你一聲,爹要去邊關一趟,至於家中,你就多顧着幾分,特別是你的母親。”

    時妍聽着他的話,微微一愣,他此去,爲何連家中人都不告知?

    “爹,爲何好端端要去邊關。”時妍心裏有預感,但還是抱着幾分僥倖。

    時景然站起身,背對着她,“雙雙馬上就要與嚴家成婚了,要去邊關找你舅舅商議婚事。”

    “爹的謊言還真是騙小孩,什麼婚事還需要你跑一趟。”時妍看着他的背影,就算是雙雙的婚事,那也是舅舅回京內處理。

    時景然顯然不願意再多說,手負在背後,“妍妍,這事,就.........”

    “爹是怕什麼,是不是蠻國有事。”時妍說出了自己的猜想,從前面她其實早就知道了一些,皇上那些奏摺,她平時不看,但偶爾收拾書房的時候,還是會看到他故意藏在底下的奏摺。

    蠻國異動,顯然是要大舉進攻的趨勢,若是如此,邊關這是第一道防線。

    時景然看着她,眼裏閃過驚訝,下一刻,又釋然,“妍妍,此事現在尚且沒有絕對,爹只是率先去察看。”

    “爹,您年紀大了,不必事事都衝往前線。”現在蒼朝的將軍不少,時景然已經四十七了,不該再去拼命了。

    “爹奮戰多年,對戰蠻國是最有經驗,蠻國兇狠狡詐,交給旁人,陛下就算放心,我不放心啊。”時景然說着,他轉過身看向了她,“妍妍,一將功成萬骨枯,爹既爲將,註定要爲他們的鮮血揹負起守護的命運,爹並不畏懼。”

    時妍目光微微凝住,她一向是謹慎小心的,甚至趨利避害,會覺得有些人的不顧一切皆是一場笑話,可現在她卻是笑不出來。

    她望着時景然的眉眼,也許有千百種藉口要讓他留下來,可她知道,他即便心中不捨,但不會停下腳步。

    “爹,你放心,家裏交給我。”時妍說着,“只不過,爹一定要保重,凡事不要冒進,三思而後行。”說那麼多,只是希望他保住性命。

    當初或者會希望時景然立下赫赫戰功,護她在後宮安然,有人依靠,可是真的體會到大戰,會覺得什麼功勞都沒有活着重要。

    時景然只是笑,點頭說明白的,“妍妍,等爹回來,給小外孫外孫女買好喫好玩的。”

    “好。”

    時妍看着父親離開的背影,眼中蒙上一層薄霧,隨後又抹去,“別擔心,不會有事。”她轉身像是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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