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歡鬱鬱寡歡的模樣刻在秋霧明的雙眸裏,讓他心裏充斥着一股說不上來的悲憤與無能爲力的自責。
離開的時候,等在門口的李公公馬不停蹄的跑了過去:“太子殿下,這千金可還好?有沒有說什麼?”
秋霧明沒說話,側目狐疑的瞟了他一眼:“你問的倒是多。”
“哎。”李公公低下頭,聲音悶在懷裏,“千金是丞相的女兒,也是咱皇后娘娘的養女,身份尊崇,老奴關心千金全當孝敬丞相大人和皇后娘娘了。”
“願你是真的孝敬母后與舅舅。”
李公公幹巴巴的笑了一下,侷促的搓了搓手以後轉移了話題:“太子殿下,那咱們現在是回去嗎?”
人已經走到了馬車旁,秋霧明沒有理睬李公公的話,而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過頭吩咐道:“你去派人把韓凌給本殿尋來。”
李公公聽到這個名字顯然一驚,說:“回稟太子,韓凌早已不在城內啊。”
“本殿當然知道他和他父親韓元子告老還鄉了。”挽起袖子,秋霧明扶着馬車的把手給了他一個白眼,“如果真的找不到他,本殿就不會吩咐你了。”
細細一品味,李公公恍然大悟,領了命笑嘻嘻的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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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書堂素來燭火闌珊,最不缺美人在懷推杯換盞的好風景。
月姑娘貴爲萬書堂的主人,與二樓長廊迂迴巡查,她手裏攥着蘇家傳來的竹箋:泥黎殿主人傍晚到。
且不說泥黎殿與萬書堂井水不犯河水,一個暗、一個明,光是泥黎殿的主人是誰她都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過。
嘈雜的萬書堂裏,文人墨客的虛僞做派絲毫不影響他們對路過的歌姬、舞姬挑眉吹哨,甚至會在美人面前‘搔首弄姿’。
也不知是哪裏吹來的妖風,把一個迷醉不醒的秀才吹到了她跟前。此人甚至大膽的把手搭在了月姑娘的肩膀上,滿嘴酒氣:“美人,賞個臉?”
這種情況,月姑娘司空見慣。
“來人,拖下去。”她薄脣吐出一句話,寒意四射。
周圍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五六個侍從便把醉醺醺的秀才拖了下去。
這秀才興許是真的醉了,也興許是被打暈了,總之被託走的時候一聲不吭,連掙扎都沒有過。
忽得,她在這羣看熱鬧的舞姬、書生堆裏看見了一個不同的人。
那是一位耄耋老翁。
他一身價值不菲的大氅和初秋的氣候相宜,大氅領上懸掛着璀璨奪目的鴿子血,一對碧色和田玉鑲嵌在鴿子血的上下,讓這塊寶石精美的做工如虎添翼,堪稱絕品。
在耄耋老翁身上,不止鴿子血一物價值連城。
他足下的步雲履非同小可,且不說值多少錢,光是那金絲銀線縷縷纏繞繪成一條盤旋在步雲履上的龍騰,都屬於長洲特有的緙絲技藝。
月姑娘的目光明明很隱晦,那老翁卻擡起頭看向她和善一笑。
梳理整齊的白髮緊貼着他的頭皮,讓他皺紋縱橫的臉上顯得精神。但月姑娘一眼就看出他雙眸裏不屬於尋常老者該有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