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後，她依然能清晰的回憶起初見時自己狼狽的、慌張的、微微噴怒的心情，和那人略微侷促的、卻極其明亮的眼睛。
那日，和往常一樣，她捧着史書，帶着問題去找父親討論。
不巧，國公爺剛剛離開去見一位訪客，書房外新來的守門小廝呆呆笨笨，忘了提醒他們家大小姐。
於是辰芸姆興沖沖進了去，沒有找到父親，卻撞到了側案上一個埋頭謄抄的年輕人。
彼此都嚇了一跳。
“你是什麼人？”
倉促後退兩步，終於回過神來的辰芸姆板起了臉，雖然面露尷尬與微怒，卻依然儘量保持着儀態。
對方有些倉促的起身，低頭行揖禮：“見過大小姐，在下姓……姓無所謂，在下名字叫霧明，是國公爺的友人。”
“你怎知我是誰？”她有些好奇。
秋霧明擡頭看她一眼，又迅速避開視線。
眼前清秀高挑的少女，白綾衣配綠色挑線裙子，鬢邊一朵金絲穿的南珠花，那珍珠顆顆有小指頭大，散發着柔和光暈。
她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枝含苞帶露的梔子花。
他心中忽然泛起輕柔的漣漪，掩飾似的微微一笑，輕聲解釋：“能出入國公爺書房的，只有大小姐吧，因此此在下也是斗膽猜測。”
那浮光掠影般的一眼，卻看得她有些凌亂亂慌張，雙手下意識的絞在了一起，手腕上疊帶的鐲子輕輕晃動，發出細微而清脆的敲擊聲。
她抿了抿脣，又後退半步，故作鎮定道：“那……那不打擾先生做事了，您請便。”
秋霧明怔怔望着她的背影，在這暮春光影裏，恍惚了許久。後來，不知是巧合還是怎樣，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
蘇傾離摸索了一整晚終於不留痕跡地進入屋內，藉着一絲初曉之光找到個合適的位置藏身，縮坐在屋頂上的趴梁與五架樑交匯處。
此時的她確認視角沒問題後稍稍鬆一口氣，細細觀摩足底再次確定屋內是乾淨的，沒有留下腳印才安心地從懷裏掏出鞋子穿上。
爲了可以知道最近戰允在做什麼，她可是犧牲了太多，比如：面子。
蘇傾離既緊張又深感刺激地等待着，不禁回想起慕容音雅，也就是給她出這個餿主意的傢伙說得話。
‘就算是知道他要送你什麼，也要裝作非常的驚訝。’
於是，蘇傾離透過縫隙，看見了一個閃閃發光的東西，那東西她記得那是在古肅，她對戰允說過得一句話。
沒想到他還記得……
淡天琉璃，天際雲彩皆無。
攝政王府的一處院子內，蘇傾離把玩着從地上撿的一枚枯葉，仔細端詳一番，細細的數着枯葉的脈絡。
忽聞背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蘇傾離回過頭。她看見是戰允正翩翩如玉而來，手裏似乎還拿着什麼東西，藏在了背後。
“今兒個回來得早？”她笑了笑，看見戰允眼中難以掩蓋的疲憊，“你和你那愁眉苦臉的大哥任務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