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目朦朧,說出的話如泣如訴,輕柔婉轉,美目猶帶着淚痕,再冷心冷面的人,只怕見了她此刻的模樣,心都會軟上三分。

    她的話中看似絲毫未曾對沈清漪有責怪之意,只是提及沈清漪莫要爲難她的哥哥,潛臺詞便是沈清漪對他兄妹二人苦苦相逼,意圖羞辱。

    沈清漪冷眼旁觀着她的表演,不由在心中冷笑。

    前世她便是這般善於裝柔弱,常常哭的是淚眼漣漣,將個趙憲哄得是暈頭轉向,夜夜留宿。

    她意圖的不過是報答趙憲救她與水中的恩情,因着並無甚愛意,便並不在意誰是趙憲的枕邊人。

    可這劉慕言前世便處心積慮地針對她,沈清漪實在不知自己究竟何處得罪了她,讓她不惜使出各種下作手段陷害於她。

    若非她對趙憲還有用,只怕趙憲那混蛋一早便將她打入冷宮去了,哪還輪得到後來居上的柳嫣?

    她眼珠一轉,便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劉慕言還在繼續用一方香帕擦淚表演着梨花帶雨,引得衆人的一顆心都偏向了她。

    “沈姑娘,要不……就算了吧,爲難劉姑娘一個弱女子做什麼?”

    “就是啊,沈三姑娘,你可是能射獵四十多隻獵物的人,人都說‘宰相肚裏能撐船’,您就高擡貴手吧。”

    沈清漪:“……”

    能不能把那四十多隻獵物的事忘了!

    她不理會旁人那七嘴八舌的幫腔,只一言不發地走到劉慕言身前。

    劉慕言正跪坐在軟草蓆上,沈清漪走到她跟前,便擋住了火光,那張絕倫美豔的容顏一半便隱匿在了陰影之中,此刻正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

    劉慕言下意識地仰頭,同沈清漪對視在一處。

    沈清漪無疑是個美人。

    如今雖說不過十三,容顏還未完全長開,卻已足以令人難以忘懷。

    假以時日,她必定名動天下。

    抓着手帕的手,驟然收緊。

    沈清漪沒有忽視掉劉慕言眼中的那抹轉瞬即逝的恨意。

    她前世其實很好奇,三宮六院寵妃無數,劉慕言爲何獨獨針對於她。

    而到了現在,她卻明白了,劉慕言的確是在同她爭寵。

    可劉慕言爭得卻從不是趙憲的寵!

    她爭得,只怕是楚崢越的寵!

    沈清漪垂眼看着她,嘴角逐漸勾起笑意。

    劉慕言看着她,知曉她必然會有後着,眼中便帶着顯而易見的戒備。

    哪知,沈清漪卻忽然捂着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劉慕言:“……?”

    沈清漪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手帕,轉頭淚眼盈盈地望向衆人道:“今日我奪了魁首,便覺高興,見無人理睬劉姐姐便覺心疼,如今我不過是想請劉姐姐同我合力娛樂諸位罷了,卻不想,劉姐姐卻猜忌至此,倒顯得是我一腔好意如故意爲難一般了!”

    劉慕言:“……”

    她震驚得連繼續哭下去都忘了。

    她還真沒看錯……

    這沈清漪,果真心機深沉!

    這熟練的程度是連她都要瞠目結舌的存在!

    楚崢越沒忍住挽脣一笑。

    這丫頭太會了。

    分明是同劉慕言所學來的,可她做起來因爲生疏而顯得十分笨拙,便透露出了不一樣的嬌憨可愛。

    沈清漪餘光掃到了他嘴角的笑意,便不滿地從手絹之中探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衝着楚崢越威脅一般地狠狠一眨。

    意思便是看什麼看,能演成這樣已經盡我所能了好不好?!

    兩人這剎那間眼神的交匯並未逃過劉慕言的眼睛。

    劉慕言險些咬碎一口銀牙。

    沈清漪……沈清漪……

    她果然想搶走她的楚世子!

    她的手驟然攥拳,然而衆人都在此,她不好對沈清漪直接下手,便勉強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方纔還哭成淚人兒的沈清漪轉過身來,腮邊還掛着眼淚呢,一轉頭卻笑得那叫一個光明燦爛。

    她伸手就去抓劉慕言的手腕,邊抓邊道:“既然此事並非我強迫你,那咱們就一同上前,爲衆人助興——咦,劉姑娘,你怎麼不起來?難不成是不願意不成?”

    她笑得燦爛,手卻是一絲也不留情,五指拼了命地扣着劉慕言的手腕。

    劉慕言疼得冷汗都下來了。

    一旁的劉慕之也察覺了不對,變了臉色,上前要去推開沈清漪。

    沈清漪哪肯放過這機會,登時雙手雙腳都用上了,拼了命地用盡雙手的力氣,恨不能使出喫奶的勁兒掐劉慕言的手腕。

    衣袖上很快滲出了深紅的血漬。

    沈清漪只覺掌心滑膩,便知自己的猜測應驗了,便扯得更起勁了些,五官都擠在了一處。

    衆人只看到了兩人的打鬧,根本不知發生了何事,不由面面相覷。

    一旁的劉慕之看到劉慕言手腕滲血便知不好,眼中滲出怒意,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旁的,伸手便要去打沈清漪的耳光。

    卻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劉慕之皺了眉。

    身後之人,赫然是楚崢宜。

    楚崢宜冷着臉:“不過是姑娘間的小打小鬧,劉公子此舉,是否太過分了些?”

    劉慕之掙脫不得,不由暗暗咬緊後槽牙。

    而那一邊,沈清漪已經瞅準機會,狠狠摳住了劉慕言手腕上的繃帶,裝作摔倒“哎呦”一聲向後一仰,趁機將劉慕言手腕上的繃帶一巴掌全扯了下來。

    藉着篝火的光,衆人都看到了劉慕言被血染紅的手,和她手腕上那觸目驚心的血窟窿。

    衆人剎那間都安靜了一瞬。

    前夜裏才被檢查了手腕以此來證實自己不是刺客,今日便在這衆人眼中弱不禁風的劉慕言的手腕上看到了這顯然還新鮮熱乎的血窟窿。

    沈清漪唯恐衆人不知緣由,便捂着嘴大喊道:“咦,我哥哥刺在刺客手上的貫穿傷,爲何會出現在劉姐姐的手上?”

    她這話一出,有如點起了炸藥點起了引線,引起了一片炸裂。

    那些一向叫囂痛快的男子們如驚弓之鳥一般丟下手中的肉串四下逃竄,而白如皎和嶽綺湘等人則反應了過來,急忙抄起武器便要朝劉慕言襲去。

    如今身份暴露,劉慕言的眼中便略過了一絲狠意。

    她趁那些侍衛圍上來攔人前眼疾手快地抽出刀來一把抓起沈清漪挾持在身前,掃視過周圍衆人,喝道:“誰敢動我?!”

    ------題外話------

    阿瑤:演技不好,架不住我愛演!(叉會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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