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信微微一頓,道:“明白了。”

    他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關上槅扇,他的眼中略略閃過猶豫,似是在思索着什麼。

    片刻後,他轉身回了住處。

    有打着哈欠的小廝被喚來。

    親信手中握着一封信,聲音平靜。

    “二公子吩咐,將這封信連夜送到玄武山,不得有誤。”

    小廝本是沒精打采,聞言便是微怔,接着也不困了,點了點頭便離開。

    親信冷笑一聲,進了屋。

    小廝走了兩步,又想到了什麼,轉身道:“對了,九爺,這信……”

    他話沒說完,卻正正目睹了那剛關上的門縫後赫然放着一個正燒着紙錢的火盆。

    火光映得飛舞的紙錢,將親信的臉照得分外猙獰。

    他聞言,擡起頭來,無甚神采的雙目彷彿兩個能夠將人吸入其中的黑洞!

    “什麼事……”

    他問道。

    “啊!!!”

    小廝嚇得燈籠都摔掉了,剩下的話也全忘在了腦後,捏着信就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親信漠然地轉回頭來。

    他拿起一個金元寶,投入火盆之中。

    “三姑娘,您走好。

    “您活着的時候,屬下來不及對你好,您死後,屬下便也了無牽掛了。

    “二公子既然不肯爲你報仇,那屬下便替你殺了沈清漪那個賤人,也算告慰你的在天之靈。

    “整個劉家都待你不好,不是麼?

    “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說着,悽悽擡了眼。

    眼中竟無一絲光亮。

    ……

    臨江王府。

    老二楚崢宜正巧出府,便同楚崢陽二人打了個照面。

    他見到楚崢陽見怪不怪。

    “老三?你怎麼這個時辰就回來了,怎麼,又惹惱了哪家姑娘被趕回來了?”

    楚崢陽哭笑不得:“二哥!”

    他向前走了兩步,楚崢宜這才注意到楚崢陽身後的沈經年。

    楚崢宜瞧着他生龍活虎的模樣道:“看來沈二公子已然痊癒,還未曾來得及上門恭喜。”

    沈經年一心牽掛着沈清漪,便不願與他客套,只道:“多謝楚二爺掛懷,不知世子殿下可在?”

    楚崢宜道:“正在房中。”

    沈經年正要說什麼,楚崢陽已乾脆利落地下了馬,催促道:“還廢什麼話?還不趕快下馬,隨我去見哥哥。”

    楚崢宜見二人神色慌張,不由狐疑:“這是怎麼了?”

    楚崢陽揚起眉毛:“你要再耽擱下去,咱們嫂子就成別人媳婦了!”

    他也懶得再解釋,帶着沈經年便衝進了王府大門。

    楚崢越正在屋中看着一張輿圖。

    聽到門口發出除了楚崢陽的腳步聲之外還多了一個,他下意識地便將輿圖一把團成團藏入袖中。

    “別藏了,是沈家哥哥。”

    楚崢陽徑自推門而入。

    楚崢越轉頭看是他二人不由皺了眉。

    “沈經年?你這個時候過來是做什麼?”

    沈經年上前一五一十將沈清漪失蹤之事說了個清楚明白,楚崢陽是個嘴巴閒不住的,在旁聒噪地溜着縫兒補充着細節,待二人說罷,楚崢越才擡起頭來,皺眉道:“沈清漪失蹤了?”

    楚崢陽揮了揮扇子:“剛說完,你就別重複了,知道你心疼人家,也彆扭捏,想對策吧。”

    楚崢越沒有回頭,邊走邊道:“還想什麼對策?當然是立刻發兵玄武山,將沈清漪救回來。”

    楚崢陽看了沈經年一眼,便明白了楚崢越的意思,嘆了口氣。

    他上前攔住大哥,道:“大哥,我說你聰慧一世,怎麼一遇到沈姑娘的事就犯糊塗呢?”

    楚崢越頓住腳步。

    楚崢越用扇首打着掌心,道:“大哥,你說你發兵相救,可你怎麼救?踏平一個小小的玄武山是容易,可咱們現在韜光養晦,若是這一通動靜鬧下來,你苦心孤詣的籌謀只怕會落了空!

    更何況婁止水和周繁二人是當地的地頭蛇,哪就這麼容易被剷除?弄不好他們還會遷怒大嫂,這救人歸救人,可斷不能鬧出個賠了夫人又折兵。”

    沈經年心下着急,本想跟着說些什麼,便發覺身邊的楚崢陽用手肘推了推他,還刻意極大聲地咳了咳。

    他似有所悟,看向前頭微微側頭看着自己的楚崢越,便明白了這兄弟二人一唱一和的意思。

    他撩袍跪地,正視楚崢越道:“世子爺,您今日曾詢問我是否願意做擇木而棲的良禽,經年能入世子爺的法眼已是三生有幸,若世子爺能夠出手救下舍妹,經年願追隨世子爺!”

    楚崢越挽脣。

    “願如沈二公子今日所言。”

    說罷,便摘下外袍披在身上,大跨步地離去了。

    楚崢陽將沈經年從地上拉起來。

    沈經年道:“世子爺這是答應了我的請求?”

    楚崢陽拋起扇子又接住,笑道:“放心吧,有他這句話,咱們就等好消息啵。”

    他也不再管沈經年,自顧哼着歌轉身喝茶去了。

    而此刻,玄武山。

    周繁正來回踱着步子。

    沈清漪早從口中知曉此人雖說蠻橫武斷,好色好財,但越如此,越是個怕死的。

    更何況劉慕之爲人陰毒,周繁同他合作多年,自然知曉他是多麼心狠手辣的性子。

    如今性命只怕都攸關,即便美色當前,周繁又哪還有什麼一親香澤的心思。

    許是真的擔憂沈清漪的美色被大當家的看上,將她帶回屋裏都是悄悄兒進行的,沈清漪便愈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是對的。

    趁着周繁回來裏裏外外地應付着正事的時候,她便輕而易舉地收編了周繁屋裏伺候的衆人,倒是自來熟得很。

    她學着市儈舞女的模樣,秀美的手撐着額角,袖口下露出半截雪白的腕子,吊兒郎當地嗑着桌上的瓜子,嘴巴一張一吐,瓜子皮便落在了地上,仗着是周繁帶回來的,還不客氣的使喚起了人家的侍女給自己捏腰捶腿,哪還有什麼階下囚的模樣?

    她道:“二當家,您急什麼?其實依奴家所見,劉二爺一向是個謹慎的,哪能這麼快送來信?保不齊正巴不得你們兩位當家的爲我大打出手,他好藉機漁翁得利纔是,您急又有什麼用?劉二爺再如何厲害,他也拿不下這山頭,您只要守着這山頭,難不成還怕他手眼通天,將這玄武山夷爲平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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