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來人,沈清漪卻反而定下了心來。

    她似乎早該料到的。

    馬上之人垂眸睨着她,笑得溫潤如斯。

    “本聽聞沈姑娘落入玄武山中想着前來解救,卻沒想到,原來沈姑娘毫髮無傷,看來倒是我想多了。”

    聞言,沈清漪不由冷笑一聲。

    明知此刻的自己勢單力孤,可她的聲音卻是出奇平靜。

    “劉二公子安好,看來自從劉慕言死後,你這位好哥哥也沒什麼影響嘛。該喫喫該喝喝,眼瞧着胖了一圈,怎麼着,是喫飽了撐的,來這玄武山上消消食麼?”

    她說着又幹笑了一聲,似是剛剛想起來一般,盯着劉慕之道:“只可惜我袁姐姐已心有所屬,否則說不定眼睛瞎了也會看上劉公子這樣的。”

    她一向是越緊張嘴越賤的貨色,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是專好往旁人心窩子裏戳,讓人莫名生出火氣。

    然而劉慕之卻絲毫不惱。

    他坐在馬上,垂眼蔑視着沈清漪,笑道:“到這個時候還這麼牙尖嘴利,看來在周繁手中你倒也沒喫什麼虧啊。”

    沈清漪挑眉冷笑:“不敢當,我就算死也肯定拉劉公子做墊背的。”

    她話音剛落,方纔離去察看密道的幾個人便折返了回來,跪地道:“報告公子,並未看到密道中有旁人。”

    沈清漪聞言這才稍稍舒了一口氣。

    這倆傢伙倒是激靈,跑得倒快。

    劉慕之笑道:“沒想到你倒是不簡單,憑一己之身就能從周繁手底下逃出來,可在我手中,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他一甩馬鞭,道:“將她綁起來。”

    “慢着!”

    沈清漪卻一揚手阻止了他。

    “沈姑娘還有什麼話說?”

    沈清漪擡眼,散落肩頭的長髮飛揚空中,黑的發,紅的裙同雪白肌膚相稱,竟有種攝人心魄的美。

    她環顧四周,忽然嗤笑。

    她揚起臉來,毫不膽怯地同劉慕之落落大方地對視。

    “劉慕之,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告訴你,眼下玄武山已展開火併,周繁血洗玄武山,此刻已將婁止水一派屠殺殆盡。”

    劉慕之微微蹙眉。

    沈清漪走近他,含笑撫上馬的面頰。

    “劉公子,我知道,若是落在你手中必然討不得什麼好處,這好死不如賴活着,我自然是想活下去的。

    “不妨請劉公子同我做一筆交易,怎麼樣?”

    劉慕之挑眉:“你最好別耍花樣。”

    沈清漪笑得嫵媚:“我哪敢在劉公子跟前耍花樣?我只是想換得一個活命的機會罷了,方纔你們查探密道一無所獲吧?可你當真相信,我會沒有幫手?”

    她鬆開手,道:“人就藏在密道之中,若我帶你們找到,劉二公子可否願意留我一條性命?”

    劉慕之眼珠迅速轉了轉,似是在思量。

    他盯着沈清漪:“你也說了方纔我的人一無所獲,我怎麼就知道你不是在哄騙我?”

    沈清漪道:“小女子不過是想求一條生路,生死攸關,我騙你做什麼?”

    劉慕之沉吟片刻。

    許是認爲沈清漪必然不會逃走,劉慕之便道:“來人,押着她。”

    “是!”

    兩個官兵正要上前,沈清漪卻向前邁了一步。

    她道:“我可不喜歡被人逼迫着。”

    劉慕之揮了揮手,示意二人退下,沈清漪抿脣一笑,帶着衆人前往了密道之中。

    來到密道口,她瞥了身後的劉慕之一眼,對着密道裝模作樣地揚聲道:“出來吧,外頭無事。”

    除了回聲之外,絲毫無人應答。

    劉慕之眼中閃過冷意。

    “可沒人答應你。”

    “着什麼急?我們定了三聲爲號。”

    沈清漪瞪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又重複了一遍。

    依舊毫無聲響。

    “出來吧,外頭——”

    她瞧準了機會,忽然縱身躍入密道之中,接着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拍在了石壁凸起的磚石上。

    狹窄的密道大門只夠容納一人,這一下子密道出口便轟隆隆一聲巨響,兩扇閉合的石門眨眼間便將密道封了個嚴嚴實實。

    劉慕言見此才知上了當,唾了一口,罵了一句髒話,便吩咐衆人嚴守密道出入口,接着便傳令旁人,吩咐去將玄武山周當家請來。

    而與此同時,周繁已坐上了原本屬於婁止水的位置。

    嘍囉來報了此事,他不由眯了眯眼。

    他端着煙管冷笑一聲,道:“沒想到這姓劉的消息倒靈通,怕不是知道老子殺了他的新盟友于是前來同我議和的。”

    “周當家說笑了,我哪敢同你有什麼隔閡?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卻忽有一個帶笑的聲音傳來,正是劉慕之。

    周繁一見是他,眼中便多了幾分輕蔑,道:“呦,這不是劉二公子麼,今日光臨寒舍,倒不知是有何貴幹?”

    劉慕之自來熟地落座,道:“聽聞今日玄武山易主,特來恭賀。來人,將賀禮拿上來。”

    四個官兵扛着一口巨大的箱子進門來擱在地上,周繁只淡淡掃了那箱子一眼,便道:“免了,我可當不起劉公子的大禮。”

    劉慕之道:“知曉周當家對我有些誤會,但有些話也該同說些清楚,我方纔與一個女子打了照面,那女子雖身穿舞女衣着,但卻並非什麼舞女,而是當今太傅的三女兒,沈清漪。”

    周繁微怔。

    他撂下手中煙管,道:“你說什麼?”

    劉慕之恭敬道:“此刻人已被關在了密道之中,前後我都派了人把手,想來一時半刻是逃不走的,若當家的不信,大可將密道打開盤問這女子,看看是也不是。”

    周繁眯眼盯着他道:“我爲何要聽你的?”

    劉慕之道:“方纔那女子說,她還有同夥裏應外合,此刻也藏在密道中,是不是的,一看便知,我還能騙你不成?”

    他說着又掃了周繁周圍的幾個人一眼,道:“另外,我還有一事想要告知周當家,只是……”

    他欲言又止。

    周繁明白他的意思,知曉他不過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便示意屋中衆人離開。

    待屋中唯剩他二人,周繁才示意道:“有什麼事,直說就是。”

    劉慕之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還沒等周繁反應過來,那方纔擱在地上的賀禮箱子忽然被一把掀開,一個手持長刀的男人揮刀便朝着他一把砍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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