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崢宜不悅:“才走幾步就要歇?快走,天黑之前可是要趕回京城的,否則沒處落腳。”

    他正要繼續走,楚崢陽已伸出扇子遮擋在他面前,道:“二哥,還是聽我一言吧,說不定,還能看到一場好戲呢。”

    楚崢陽笑得太賊,活像只偷了腥的貓,一看就沒安什麼好心。

    沈清漪同他並不十分熟悉,然而楚崢越楚崢宜同他是親生兄弟,自然知曉他一露出這樣的笑容便知必然是有人要倒大黴。

    因此楚崢宜聞言便勒住馬,道:“好戲?”

    楚崢陽笑而不語一挑眉,自顧下了馬,沈清漪遞了個眼神,楚崢越點了點頭,衝着身後衆人一揮手,示意衆人取來乾糧和水來就地歇下。

    還沒歇上半刻,衆人便忽覺地動山搖,一聲巨響過後,山腳下樹林肉眼可見地滾起火浪來!

    這一聲爆炸之下衆人才看到那不知何時沖天而上的焰火,連綿成片,在白日之中綻放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絢爛火光!

    隱約能夠看到山下有着了火的人在跌跌撞撞地四處狂奔着,憑衣服能夠辨認出是劉慕之帶來的人。

    沈清漪被突如其來的火光嚇了一跳,但在看到火光的瞬間就明白髮生了什麼。

    她轉過頭來,看向楚崢陽的目光中帶着滿含震驚的欽佩。

    玄武山下都是易燃的樹林,以劉慕之睚眥必報,做事斬草必除根的性子,被搶了功勞必然會氣不過,而趁着楚氏兄弟搜刮山上財富的時候想要藉機點火意圖將他們燒死在山中。

    然而他們只怕打死都想不到,楚崢陽這賽諸葛早料到了他的這一做法,因而提前在林中布了炸藥。

    饒是劉慕之再聰慧,論心機也抵不過楚崢陽這精似鬼的小混蛋啊!

    身邊有這樣的幕僚輔佐,楚崢越自己又本事過人,也難怪前世的楚崢越能夠年紀輕輕便架空皇權,坐上攝政王之位!

    若能跟楚崢越成事,便間接等於有了楚崢陽這樣聰慧的幕僚,那她還何愁沈家無人庇佑?

    她越想越欽佩於楚崢陽的本事,盯着楚崢陽的雙目簡直要冒出綠光來。

    那架勢,簡直像是餓了幾天的野狗看到剩飯。

    她這眼神盯得楚崢陽是汗毛直豎,口中咀嚼的乾糧不香了不說,連帶着拿着乾糧的手都哆嗦了。

    楚崢陽甚至沒敢看楚崢越都覺得自己的半邊身子涼颼颼的。

    估計沈清漪再盯着自己看下去,自己這半邊身子就真的要涼透了。

    爲了自己寶貴的人身安全着想,他便故作鎮定地輕咳一聲。

    “嫂子,我臉上是有什麼東西麼?”

    沈清漪這纔回過神來,轉頭正對上楚崢越那幾乎能殺人的目光。

    ——以及他用匕首殺氣騰騰削蘋果的動作。

    她不由訕訕。

    她尷尬笑了笑,道:“沒有沒有,我只是碰巧發呆,看到三爺罷了。”

    她狗腿地往楚崢越的口中塞了顆香果子,這才若無其事地接着啃果子。

    衆目睽睽之下她自然還有幾分尷尬,然而心底簡直掀起了驚濤駭浪。

    楚三爺真不愧是賽諸葛!

    佩服佩服!

    甜甜的果香帶着少女身上獨有的脂粉香沖淡了楚崢越眼中的殺氣。

    他削完蘋果,盯着楚崢陽,皮笑肉不笑地遞了過去。

    “你也知道爲兄輕易不削蘋果,賞你的,喫。”

    楚崢陽:“……”

    爲什麼這句話聽到耳朵裏這麼像“你敢不喫活不過今晚”呢……

    他吞了吞口水,心驚膽戰地顫着手接過,凝視着幾乎被切得沒了肉的蘋果有些無措。

    讓他喫什麼?喫果核?

    雖然心裏犯嘀咕,但他也能清晰地察覺到,他若是敢不喫,這蘋果的下場就是他接下來的下場。

    他只得苦着臉,小口咬着少得可憐的果肉。

    一旁看戲的楚崢宜沒忍住勾了勾脣角。

    這頓飯喫的相當漫長。

    倒不是他們真的吃了這麼久,只是山腳下的火一時半刻燒不完,山邊又不曾臨近水源,更何況難保炸彈之中會有漏網之魚未曾爆炸,萬一傷着了衆人反而會耽誤行程。

    因此也只能由時閒帶領幾個騎兵前往附近的泉眼打水來滅火,直折騰了近一個時辰大火才被撲滅,衆人這才動身。

    下了山後,地上橫七豎八地躺倒着許多被燒的血肉模糊的屍體,楚崢越下意識地掩住了沈清漪的眼睛,小心擁着她道:“別看。”

    沈清漪嘀咕道:“哪就那麼嬌氣了?”

    接着便推開了楚崢越的手。

    楚崢越無奈,卻也由着她。

    沈清漪一一掃過地上的殘骸。

    雖說慘不忍睹,但各個身形健碩,顯然都是常年在軍營的人,斷不會是劉慕之那個文弱書生。

    往前走了幾步,便能看到有一個人被炸的最嚴重,迎面可見森森白骨都被炸的焦糊,看得沈清漪一陣惡寒。

    她心中暗道,只怕回家後她有段時間不敢喫烤肉了。

    她強忍乾嘔的衝動,一心不肯被身後的楚崢越笑話,便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卻正看到焦黑的地上有一行清晰的馬蹄印。

    而馬蹄的方向,顯然朝着的是離開的方向。

    沈清漪瞭然。

    “這劉慕之倒是個好樣的,炸彈才爆炸,他便拉了個墊背的來擋着,這倒黴的死了,他倒是連屍體都不幫着收便走了。”

    她嘆了一聲,閉上眼睛,也不忍再多看一眼。

    楚崢越語調淡淡:“這玄武山猖狂多年,如今被連根拔起乃是功績一樁,此事傳入京城,你受褒獎已是板上釘釘。如今你奪了劉慕之的功勞,難保他不會記恨於你,埋下了這禍患,你可擔憂?”

    沈清漪渾不在意:“怕什麼?我讓劉慕言伏誅之事已讓他對我起了殺心,就算沒有今日之事,他也會想方設法宰了我,既如此,又何必在乎搶了他功勞之事?他一次殺不了我,那兩次,三次,他就都殺不了我,正如世子爺所言,身爲百獸之王,又何懼虎落平陽呢?”

    身後的楚崢陽支棱着耳朵聽着兩人的對話,忍不住出口打斷。

    “喂,大哥,這玄武山可是咱們兄弟剿滅的,這疼媳婦也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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